&esp;&esp;就恍若他身下的黑影,告诉他,“你贪图不得。”
&esp;&esp;贪图不得什么?
&esp;&esp;可笑,作为无心之人,他本不该有什么渴求的东西。可那软刺却陷得极深,活似真的扎穿了什么,竟然让他五脏肺腑都发痛。
&esp;&esp;那一瞬,湛衾墨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可他随即掩过,笑了笑,“啊,你们认为我沾染了一点人类的气息,就会背叛你们么?”
&esp;&esp;他平日在他人面前,是个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可如今被众鬼包围,他的面容越来越有几分邪性,昏沉黯淡的灰色眼睛骤然猩红,骨刺穿破脊梁,脸庞边有些许的黑色鳞片,手也变成了锐利的利爪。
&esp;&esp;邪神,也是堕下深渊的鬼。手上只有浸透亡魂和绝望,才能得到至纯至强大的混沌之力。
&esp;&esp;他们注定无法从善举中获得任何回报,反而还因此损伤元气。
&esp;&esp;所以廷达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esp;&esp;在对方眼里,他是在自渎。
&esp;&esp;那些上一秒还对领主言听计从的邪灵们脑袋还没转过弯,他们最没人情味的领主竟然是在救人?
&esp;&esp;这到底是啥情况?他们主啥时候人这么好了?
&esp;&esp;廷达召唤出一堆鬼影,圈了一帮自己的信徒,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样张牙舞爪。
&esp;&esp;“维诺萨尔。”廷达此时十分严肃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被你强行签订契约捆绑在身边的,是,我这老鬼不如你强,可再怎么样,我也目睹过多少神亲自堕下神坛……”
&esp;&esp;“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渴望您的位置,明明您唾手可得所有……可是,您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esp;&esp;“您知道我曾经只差一步就成神了么?……可您,还是不懂得珍惜。”
&esp;&esp;“既然如此,我们自会选出自己的主。”
&esp;&esp;“廷达,你还等着有来世么?”湛衾墨淡淡道,“邪灵注定无法投胎,但赎完罪的灵魂说不定能通往极乐。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唯一能让你解脱的存在。”
&esp;&esp;廷达神色一顿,本来漆黑的身影渐渐蜕成为人形
&esp;&esp;“通往极乐之后,便能像正常人一样转生。”湛衾墨继续道,“你真的不想?”
&esp;&esp;“我……我能赎罪吗。”廷达颤颤巍巍,“您……您是认真的?”
&esp;&esp;他从未见过众鬼之主能有这么慷慨,虽然不止要贪图多少……
&esp;&esp;廷达自然讨厌死人类了,但是不代表他不想做人,做鬼虽然也可以有所思所想,但是成天要逃避神庭的围剿,因为他们是非自然存在,很容易被神庭的人抓走并且处理掉。
&esp;&esp;神庭在上,非自然存在只能在黑暗里匍匐,甚至连阳光都不配享有,啊,要是鬼化形成人,那就更难了,鬼域里的大部分鬼众,是没有那么高的法力维持外在形象的。
&esp;&esp;只见湛衾墨神情淡漠地坐在椅子上,他拴上手指上的锁链,渐渐恢复了人形,周遭一切阴影顿然消失。
&esp;&esp;恍惚间,好像病房内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医学设备运行的嘶嘶声。
&esp;&esp;“嗯,表现好就可以。”他幽淡地说,“你跟人接触得越多,对赎罪就越有益。我甚至不介意你融入人间,多历练也好。”
&esp;&esp;“对了,你的花买的怎么样了?”
&esp;&esp;廷达摸着自己化形成的黑色头发,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变人,虽然还戴着贱兮兮的面具,“我按照您说的,每个周末都去那家店买花,那里的店员都和我混熟了,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esp;&esp;“嗯。”湛衾墨挑了挑眉,似乎还感到几分放宽了心,“廷达,你太久没有接触世间,如今多和人类周旋也有利于掌握动向,不过——”
&esp;&esp;他此时又漫不经心似的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知道当年召唤我的那个人在哪?”
&esp;&esp;廷达一滞。
&esp;&esp;他细细揣摩主的神态,可这男人却又太漫不经心了,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刚才那么大动干戈纯属是神经过敏。
&esp;&esp;“当然,要是知道了——”廷达就差说出,也不会多活一秒,他随即面具下勾了勾唇,“哎呀,您这慷慨的,咱们又不是不让您跟人类接触,就算迷恋人世没什么问题,您要是想找个人来玩玩,我们全体信徒有的是让您心仪的人选,多好看的,多诱人的,多顺从的……这世间值得您眷恋的人多了去了。”
&esp;&esp;湛衾墨淡漠地摆手,那神态让人难以捉摸。
&esp;&esp;“不必了,反正我已经忘了,更何况一个人类迟早会让人丢了兴致。”
&esp;&esp;廷达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再好不过,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esp;&esp;“我们圣明的主永远存在。”
&esp;&esp;湛衾墨眼底一抹深沉转瞬即逝,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esp;&esp;本来,他随手可以把他们的小命抹了,可他刚才听到远处有人的脚步声,忽然耐心好得很,再触他逆鳞的事情也激不起他的半点怒火。
&esp;&esp;他要做好好君子,谦谦公子,以至于下属的谋逆都成了耳边风。
&esp;&esp;这个时候,门猛地一打开,阳光也顺着落了进来。
&esp;&esp;那是一个英挺硬朗的大男孩,穿着古典的针织衫,有着栗色的碎发。
&esp;&esp;对上湛衾墨的视线,时渊序忽然想起自己还穿得是对方的衣服,羞耻得耳朵有些红,“……你手术结束了么?”
&esp;&esp;湛衾墨恰到好处地站在原地,甚至悄悄掩掉带有一滴血迹的袖口,佯若无事地看着他。
&esp;&esp;“嗯,结束了。”
&esp;&esp;时渊序故作平静地看向湛衾墨,压下心神。
&esp;&esp;他只是恍惚间察觉到,刚才那一秒,对方身边黑影重重。
&esp;&esp;“那个炸弹装置怎么样了?”
&esp;&esp;湛衾墨偏过头看他,却神色莫名,“嗯,我取出来了。外面没什么事吧?”
&esp;&esp;“那些病人和家属已经疏散了,炸药也作废了。”时渊序僵硬地说道,“监察司的人竟然来到了医院,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
&esp;&esp;那双暗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监察司?”
&esp;&esp;时渊序说道,“每次帝国联盟发生恶性事件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巡查,人们要让出现场,这点常识总要有吧?”
&esp;&esp;恶人先告状。
&esp;&esp;监察司明明是他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