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湛衾墨示意鬼怪们停下手术刀,目光看不清神色。他逆着光紧紧注视着男人。
&esp;&esp;“你指的改造是什么?”
&esp;&esp;“那个存在……身上也有我这样的基因死亡环……”
&esp;&esp;“那个试验品——”湛衾墨忽然说道,“他是谁?”
&esp;&esp;“我不可能知道具体是谁……这是组织的机密……”
&esp;&esp;湛衾墨看向悬浮屏,忽然眉心一皱,他伸手,鬼怪们见状赶紧找止血钳之类的工具,齐齐递上,其他鬼怪一边七手八脚地拨开脏器的表层,一边注入纳米机器人辅助打开创口,便于主治医师操刀。
&esp;&esp;廷达很得心应手地注射一种端粒酶逆转录复合体,这玩意据说可以修复心脏的创口,“这种小插曲简单得很。”
&esp;&esp;当然他作为鬼怪其实懂的东西不多,更不像主还装模作样地拥有博士后学位,那些注射瓶都简单粗暴的标着“止血的”“麻醉的”“盐水”“消毒的”“移植手术必用”“只能用两滴”……鬼怪们从某种意义来说干过各种各样的活,甚至连“替主做一担基因移植技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esp;&esp;只是就在所有人都处理完之后,忽然间听着一声长长的“滴”声,从生命显示仪那传来。
&esp;&esp;“等等——我的判断怎么可能有错,这人刚才不还威胁着人么?”廷达这样的鬼都吓了一跳。
&esp;&esp;男人突然身体绷直,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向天花板上看去,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气息全无了,旁边的悬浮屏上生命体征已经为零。
&esp;&esp;“拿那个什么鬼双相波同步除颤仪,就那个长得像电熨斗的玩意,快——”廷达虽然不想对方好好活着,但作为下属总得有点专业素养,“一次不行就电两下。”
&esp;&esp;“没救了,他的指标已经全部归零了。”有人道,“脑干反射测试仪显示无响应,再过10分钟还是脑电静息的话,就宣布正式死亡了。”
&esp;&esp;廷达也微微一颤,转头却看见湛衾墨眉目幽淡地注视着一切。
&esp;&esp;“主,您救的人都是有生还希望的,他怎么,他怎么……”
&esp;&esp;鬼怪们也怔愣了。
&esp;&esp;湛衾墨从男人身下取下一个探针,探针闪烁着锋芒,里面有着一些液体,是男人身上基因序列的样本。
&esp;&esp;“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活不久了,只是人多少需要些希望。”湛衾墨淡淡地说,“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环,也找不到办法来阻止这个序列进行转录,不过是出于好奇才为他治疗。”
&esp;&esp;“换句话来说,我要的只是这个死亡基因环的样本。”
&esp;&esp;“……”众鬼顿时无语凝噎。
&esp;&esp;刚才医院大厅外的一堆领导班子们一边眼角抹泪一边还说要给他们的主,善良无畏的湛教授颁发“帝国联盟五好市民”“见义勇为”锦旗和勋章,甚至有人已经联系了总统府办公室登记一个“十大感动联盟人物”,恨不得马上讴歌他们主是多么慷慨无私的白衣天使。
&esp;&esp;此时廷达倒是狂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esp;&esp;“您还是真是残忍,嘴上说会救他,可实际上是别有用心。那男人垂死前可是还给您提供了一些信仰之力呢。这该不会就是您做医生的最终目的,垂死的病人寄最大的希望于医生,您以此收获更多的信仰。”
&esp;&esp;湛衾墨仍然面不改色。
&esp;&esp;“我说过,不是所有人的信仰我都愿意接受,正如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我的医治。”
&esp;&esp;宁愿拉着整栋大楼陪葬的人,就算苟活了一条命又如何?
&esp;&esp;罢了,那也跟他这个习惯作壁上观的邪神无关,以他的恶劣本性来看,就算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倒也无所谓。
&esp;&esp;只是他忽然想到直挺挺站在他跟前的那个倔强的大男孩。
&esp;&esp;“趁现在还来得及,我还能帮你看住这个疯子,你走吧。”
&esp;&esp;对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得很,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esp;&esp;……
&esp;&esp;嗯,这个男人还是死了好。
&esp;&esp;旁边的黑影却已经嘈杂了起来,“对人类足够残忍,便是我们的信仰源泉。主做得没错。”
&esp;&esp;只是邪灵们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手术,在湛衾墨的安排下,他们将男人体内那个触发炸药爆炸的远程装置摘走了,以为那也是男人至关重要的“器官”,做完手术后甚至还手舞足蹈地称赞他们的主,果然是没点良心的坏种。
&esp;&esp;他们脑袋里多少缺根筋,只要看到主做坏事,就会有种幸福的战栗。
&esp;&esp;“他们怎么样了?”湛衾墨忽然问道,“外面的人。”
&esp;&esp;这个男人身上的引-爆-装置取下,外面的炸弹装置就跟缺了引线似的,只会成为一个摆设。
&esp;&esp;这场闹剧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esp;&esp;廷达忽然反应过来。
&esp;&esp;不对,主确实是在救人。
&esp;&esp;救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外面成万条人命!那些医生、病人、护士……
&esp;&esp;什么时候主竟然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
&esp;&esp;他忽然冷笑一声。
&esp;&esp;“他们?您还在乎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其实您没算准,那些炸药本身就有倒计时,根本轮不到您左手水就炸了,如今医院内外都是血肉模糊,一片惨象,那些拆弹部队和警署的人来不及撤离,还有些可怜的病人,还走出病房外散步,结果也炸的渣也不剩了。”
&esp;&esp;“墙上,地上都是血腥——对了,包括刚才跟您来医院的那个大男孩。”
&esp;&esp;湛衾墨的目光忽然变得晦暗冰冷。
&esp;&esp;“廷达,你骗不了我。”湛衾墨只闪过一瞬阴鸷,随即又平心静气得很,“人们都已经撤离出去了。”
&esp;&esp;他总是能很快地从容起来,作为邪神,能够逃离他视野范围的东西太少了,谁要蒙他,骗他,诓他,那就是在最大的老千面前耍赖。
&esp;&esp;因为祂享用的“恶”太多了,普通人的一个眼神一咂,他都能知道对方有多少个心眼,多少种恶念。
&esp;&esp;连恶鬼们的都不例外。
&esp;&esp;廷达微微俯身,“部下只是想给主一点小小的‘惊喜’罢了,可您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您是恶鬼们的救世主,不是他们的,您为什么去掉他身上启动炸弹的装置?是想救那些不值一提的人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