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招来的人,数月之后,却不惜擅闯沌阳县衙,要杀那出钱之人。”
&esp;&esp;崔潜颇为意外:“此事当真?”
&esp;&esp;裴晏颔首道:“她应不会看错。”
&esp;&esp;崔潜垂眸望着茶盏,思量许久,那些人连云英都敢杀,想必是触到死穴了。搞不好就与赵焕之的死有关,他也不能再装傻,便悉数交代了。
&esp;&esp;当时正直春耕,家家户户都忙着自家的地,毕竟若秋收纳不上粮,按律得重罚。江州近几年水患严重,秋收缺粮者众,大家都买,则粮价飞涨,做工挣的那些钱,到了秋收时实在是九牛一毛。
&esp;&esp;“所以那次所募民夫,大半是李公子带来的李府奴仆。”
&esp;&esp;“李公子?”
&esp;&esp;“李刺史的二公子,李景戎。”崔潜灌了口茶,又解释道,“李刺史勤于政务,李府家业均由三位公子掌管,不过李刺史与这二公子似是有些矛盾,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esp;&esp;裴晏蹙眉道:“所为何事?”
&esp;&esp;“这我便不知了。但我看顾县令讳莫如深,想来应是不便外传的家事。”
&esp;&esp;裴晏点点头,又再闲聊几句,请崔潜命人将李府名下的田契地契,奴仆籍册皆送到他住处。
&esp;&esp;崔潜面露难色,这摆明就是逼他选边,这一声堂舅,果然也不是白叫的。
&esp;&esp;他想了想,道:“籍册取调还需些繁缛手续,这几日下官身体抱恙,还请裴少卿移驾州府一趟,让杜县令代劳。”
&esp;&esp;裴晏看着他这满面红光,颔首道:“自然。”
&esp;&esp;从崔府出来,卢湛亦步亦趋地跟上秦攸,用眼神探问内里情形。他昨日抓那陆三脸上挂了彩,怕吓着崔潜,裴晏只带了秦攸进去。
&esp;&esp;秦攸一无所知地摇头,他刚要再追问,裴晏扫了眼这眉来眼去的二人,对卢湛道:“朝廷似乎要派刘旭来江夏军镇辅佐元昊,诏令不日便下,你去与云娘子说一声。”
&esp;&esp;刘旭乃是怀王刘舜长子,元昊那赫赫战功皆是昔年追随怀王刘舜征战柔然立下的。
&esp;&esp;过去,北朝曾封多位异姓王,如今仅剩怀王一人,常年驻守北面军镇。官话讲需其震慑柔然,实则还是宗室忌惮。
&esp;&esp;卢湛闻言大喜:“那刘旭文不通,武不行,过去在怀朔军镇时,整日与北朝旧族子弟裹混在一起,殿下回回骂他必以元昊做榜样,他对元昊定是恨之入骨,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esp;&esp;裴晏睨他一眼,斥道:“就知道看热闹。”
&esp;&esp;说罢便朝州府而去。
&esp;&esp;卢湛一头雾水,秦攸亦笑斥他:“江夏军镇若生变故,你猜头疼的是谁?还不快去。”
&esp;&esp;卢湛恍然,撇撇嘴转身朝明月湖去。
&esp;&esp;裴晏对着州府送来的田契户籍理了好些日子,才终于理出些头绪。
&esp;&esp;李府名下田产众多,遍布江州各郡县,名下奴仆更达数千人之多,还都是青壮男丁。
&esp;&esp;怪的是,这些人都是原本的良籍卖身为奴。
&esp;&esp;按沈承与云英所说,江州虽连遭灾患,但李规勉强维系着,不至于民不聊生。且通常是家无男丁,仅剩老弱妇孺的才更容易卖身为奴。
&esp;&esp;卢湛来给裴晏送饭,见他眉头紧蹙,不好打扰,站着等了会,那炖肉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esp;&esp;这肉,秦攸就炖了一锅,卫队那么多人,一人也就分到几口。裴晏这碗是单独的,但他这些日子嫌热汤热粥的耽误事,通常都拿几个胡饼应付着。
&esp;&esp;卢湛往下偷瞄,重重地咽了咽。
&esp;&esp;房内裴晏理好桌案,抬头瞥了眼:“站那儿干嘛,进来。”
&esp;&esp;卢湛放下食盘,将那炖肉髓饼糖糕甜乳一一摆上,等了一会儿,没见声。
&esp;&esp;裴晏拿着竹箸看他:“还有事?”
&esp;&esp;“没……”
&esp;&esp;顺着他直勾勾地目光,裴晏问道:“秦攸是没给你吃饱。”
&esp;&esp;卢湛赶忙摇头:“不是不是!”
&esp;&esp;裴晏哭笑不得,扬扬头示意道:“坐吧。”
&esp;&esp;卢湛抿嘴笑着坐下,含蓄地用勺舀了口肉汤,没话找话道:“大人可是有眉目了?”
&esp;&esp;裴晏点点头,打开手边的舆图,他凭记忆照东宫那一份简单绘出江州地界,又将田契地契所指之处一一标注出来。
&esp;&esp;卢湛看了眼,叹道:“竟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