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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 / 2)

今天可能是阴天吧,或者是多云,月亮被挡在层峦叠嶂的黑云之后,找不到踪迹。

田醒春的双手撑到栏杆上,双脚腾空。如果这时樊倩睡醒推门而出,她一定会大惊失色,以为田醒春要跳楼。

事实上不是。

田醒春稍一用力,坐到了栏杆上。她的双腿悬在栏杆外,和多年前坐在学校楼顶天台时相同。

那时她和许节聊学习聊成绩,幻想未来。她们想过许多许多事情,梅干菜饼店,意大利面,新的衣服和鞋子。她们没有想过有一天许节会先死,甚至死的时候都还没有成年。

白天段岸的问题又回到田醒春的脑海:等你知道真相以后,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田醒春看着密不透风的天。

她很少会想这些事情。

以前是因为想许多事情都不会实现,所以田醒春认为多想无用。后来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去想很多事情。爸爸的那一把椅子砸下来,砸坏了田醒春的眼睛,也砸痛田醒春的头。最初她没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五感少了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变化都不奇怪。

后来她能看见了。她看见了许节的尸体,她才发现自己的的思绪跟着许节的生命一起消亡。

田醒春忘记今夕是何夕,想不起来昨天吃了什么刚才说了什么话,弄不清为什么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许节不见了。她变得每次只能想一件事,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在段岸今天问出这个问题以前,田醒春只是在想:我要找到杀死许节的凶手。

我要杀了这个凶手吗?很早以前田醒春被警察训斥不要闹事时想过,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杀了凶手许节也不会再活着。

想到这一点以后,田醒春变得浑浑噩噩。她开始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不吃饭不睡觉,枯坐在她和许节一同租住的房间里。那年天气没有那么热,秋天到的很早。田醒春坐在密不透风的房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

就像现在,田醒春只能看到漆黑的天空。她找不到月亮,看不见光。

时间、感情、未来……一切都失去意义。

田醒春不知道自己当时独自枯坐了多久。许节死了,但是杀她的凶手逍遥法外。田醒春找到凶手虽然没有办法复活许节,但许节至少死得瞑目。所以田醒春又不得不振作起来。她不能让许节死不瞑目,系着那条皮带在地下哭。

当年的田醒春只能想到这里了。她但凡再多想一点,她都觉得自己会活不下去,会发疯。

现在有人提起这个问题,她可以多想一想了。

田醒春坐在栏杆上,双手握着栏杆。她穿了一件十年前买的棕黄色短袖,腰上系着那条被她郑重保管二十年的皮带。长裤遮住田醒春腿上过往的旧伤疤,裤腿搭在灰色球鞋的鞋面上,顺着田醒春晃腿的动作前后摇摆。

她和十七岁坐在天台上发呆时相同。但和十七岁坐在天台上发呆时又不同。现在的田醒春在想事情,很认真的想:我知道真相以后,我要怎么做。

太久没有转动的大脑像是一片泥沼。田醒春深陷其中,每走一步之前都需要先推开厚厚的泥。我要去许节坟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田醒春推开眼前的一捧长着青苔的淤泥,走出了思想的第一步。

之后呢?接下来要怎么做?田醒春挥动胳膊,像是在垃圾场里翻动垃圾寻找皮带那样,她处理着脑海里的泥沼。虽然进度缓慢,但她在前行。

田醒春前进的第二步,是认定她不能杀这个人。不管这个人为了什么事情杀了许节,她都知道不能杀人,这是错的。

田醒春感到自己的额头开始隐隐作痛。当年的伤她始终没有去医院做过检查,额头的肿块消下去,但不知道内里的伤有没有痊愈。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之后的事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两句话出现在田醒春的脑海里,她的额头从隐痛变为明显的疼痛。田醒春痛苦的用手捂住额头,停下思考。

等到头不再痛时,田醒春有些颓然地放下手,眼睛顺着院子里一条条的竹竿看过去。

“许节,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田醒春十七岁的时候,很少说话,声音细细轻轻的。她任由一切欺凌降到她的身上,她一言不发,毫无怨言。

许节出现以后,她依赖许节为她出头。

许节死后,她依靠学习许节为生。

而现在,许节没有教过她抓住凶手找到真相以后要怎么做。田醒春失去了模仿学习的对象,脑海里的泥沼变得更加浑浊泥泞。

遥远的天边,一道细弱的光亮悄悄给夜幕划破一个小小的伤口。

楼下的竹竿没有回答田醒春的问题,这一道细弱的光亮也没有回答田醒春的问题。

然而像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后的田醒春再次自己为自己做出决定。她决定先等到段岸帮她问出真相,然后去坟前告诉许节。

至于之后的事情,田醒春之后再做决定。

8月28日(三)

段岸照着镜子。

她刚从睡梦中醒来没多久,头发乱蓬蓬,眼睛睁开一半,眼袋和黑眼圈因为连轴忙碌,所以在她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

段岸弯下腰,打开水龙头用水洗了一把脸。夏天太热,水管暴晒后流出来的水都是温热的。段岸湿漉漉的手‘啪啪啪’拍了拍脸。她清醒一些,擦干脸后回房间去化妆。

不过是去洗漱的功夫,段岸放在房间梳妆台上的手机已经收到了十几个消息。

段岸删掉无用的广告,回复了几个工作消息,后知后觉明天就是法律援助结束,要回丘市的日子。

她调出手机日历,明天是周五,如果田醒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就请一天假,连着周六周日两天。桂姨的口已经快松了,她加把劲儿,三天应该可以拿下。

计划盘算得很好,段岸重新把手机调回微信界面。她还剩下一个消息没有回。那是她父母的朋友,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阿姨给她发的消息。阿姨关心她在律所实习的情况。段岸对这位阿姨一向非常尊敬,加上当时得到实习机会也有这位阿姨的许多帮助,她回了一段有些长的消息,很详尽的说明情况,末了还不忘再次对她表达了谢意。

放下手机,段岸刚准备开始化妆,她的电话又响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妈妈’。段岸挑了挑眉,放下粉扑给电话开了扩音。

“喂?段岸姐姐。”稚嫩的声音从妈妈的手机里传过来。

段岸一边拿起粉扑,一边打底一边问:“恩?小樊,有什么事吗?”

那头樊倩不知道在做什么,电话里传来一点杂音,而后是樊倩变得尖细的声音急促地说:“刚才桂姨给田醒春打电话,说组长要死了,她让她过去。姐姐,桂姨听起来很害怕,我担心出事。”

段岸手上的动作加速了,她在樊倩说完这句话后很快结束了打底。后续的妆也不用再化,段岸随手拿了一根口红又拿起外套。她站起来往门口走,“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你不用担心。”

阳县不大,一般大家生病都会去就近的小诊所,年纪大的人有习惯,除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去医院。

因此尽管昨天和今天没有人告诉段岸组长在哪个医院,段岸还是准确地出现在了阳县第一人民医院里。

她在病房门口看见田醒春和桂姨的背影。她们围在病床边,挡住了病床上的人。

段岸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透过打开的门缝看里面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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