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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傲慢(“亵渎神明”的人)(1 / 2)

那天的阳光刺眼。

我还记得操场边的风,把落叶吹得在脚边打转。

有人在骂我﹕杀人犯的小孩。

我低着头,不说话,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直到听见那清亮的声音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们的狗嘴。”

我抬头,你就站在那里。

衬衫的衣角被风吹起,黑发在阳光里闪着亮光。

你没有很高,却让人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原来世界上有人,可以替别人出拳,也不用露出牙齿。

“你不怕被揍吗?”我问。

“你不是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谁敢动她,我会跟她拚命。

你记得吗?那天下午的风有点大。

我看到你被人推倒,却一声不吭。

你的眼神冷得像冬天的海。

我不喜欢那种沉默——像是整个世界都背对着你。

“真笨,为什么都不会反击。”

所以我开口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我走过去替你挡下那一脚时,心跳快得像是做错了事。

你抬起头的瞬间,我看到一双眼——黑得干净,冷得让人心疼。

你没有哭。你只是看着我。

那眼神像一道划过静水的光,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会记得你很久很久。

你问我:“为什么不还手?”

我说:“因为打赢了,也不会有人信我。”

你笑了,那笑干净得像白纸。

“那我信你。”

我从那天起,就记得你所有的样子——风里的、阳光下的、还有笑着替我出头的女孩。

……

女人微微一颤,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夕阳从教堂高耸的玻璃窗倾泻而下,落在她的睫毛上,每一滴水珠都被点亮,

明明是温柔的光,却像灼痛了她。

她从来不怕黑,也不怕冷,可这一刻,她怕光。

因为光一照,她就无法掩饰自己的狼狈。

她缓缓地回头。

教堂上彩绘玻璃把五彩的光晕碎落在地上,也落在齐溪的身上。

他站在那儿,逆着光;他的表情被夕阳切成深浅不一的影子,她看不清——那是嫌恶?是心痛?还是……害怕?

她分辨不出来,她也不敢去分辨。

那天的光很亮,橘红色、金色、温暖得不像现实。

暖得刺眼,也暖得让她胸口发酸。

夕光落在她湿透的眼眶上,将那抹红晕照得透明。

泪水一滴滴地坠下,像是被光温柔拾起又轻轻放下。

她垂下眼,声音轻得像快断掉的弦。

“……对不起。”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辩白。

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里,因为她知道: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假装坚强、假装无畏、假装刀枪不入。

唯独面对齐溪,她连伪装都握不住。

彩绘玻璃上的色彩继续晕染她的脸,像替她做了一场无声的忏悔。

而她只敢看着脚边那一小片光,因为一抬头,她怕在齐溪的眼里看到的不是爱,而是她这一生最承受不起的失望。

一切都像被静止,时间暂停,只有心跳提醒她,这世界仍然真实。

女子看守所的光线灰蒙蒙的,像是一层滤镜把世界的色彩抽掉了。她是现行犯,当庭坦承,脚镣在灯下叮当作响。

“现在开始审理被告谢芷懿,教唆杀人罪。”法官的声音像冰,切过寂静的法庭。

陈圆,为她起身辩护,语气里有谴责也有质问问着法官:“请问——到底一个人要多么幸运,才能像在座的法官一样,相信这个世界温柔、公平、干净得没有阴影?又要多幸运,才能相信自己有资格决定别人是否该死?”

法官的眉头皱起,但她继续。

“如果那叫‘幸运’,那么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呢?那些被制度抛弃、被压迫、被暴力踩烂的人呢?要怎么自处?”

她亲手指过被告席——那个随时可能葬送人一生的位置。

“只有坐在这里,才能真正理解‘死亡’是什么。因为你的生死,被别人写在纸上,被别人决定。”

法官冷声反问:“谢芷懿身为法律人,明知故犯,这难道不是更可恶?”

“可恶?”陈圆笑了。

“您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应该乖乖看着被害者哭、看着加害者逃、看着强奸犯逍遥法外,再用程序证明自己无能,是吗?”

法庭一静。

检察官忽然开口:“那么受害者都是无辜的吗?他们就罪该万死吗?公辩,你质疑我们判断生死,那你判断了吗?”

陈圆的目光瞬间沉下来。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把心底最残忍的答案甩出来:是。

他们都该死。

那些伤人的人都该。

但她咬住牙,把那一句生生吞下去。

她抬起头,声音冷得像刀。

“检座,那我问你一句,为什么强奸犯可以逃脱?你告诉我。为什么?”

质问像雷一样炸在屋顶。

空气忽然安静到窒息。

地院外,抗议和赞颂同时冲撞着城墙。新闻车灯闪烁,口号此起彼伏——有的喊“杀人者必惩”,有的把谢芷懿捧成某种异端的救赎者。

“为什么下手越来越重?”旁听席有人低声议论。

“身为律师,做这种事你觉得可耻吗?”另一声嘲讽掠过。

谢芷懿进入法院前,面上挂着苦涩的笑,她的声音很平:“可耻吗?我不觉得可耻。”

法官眉头紧皱,案情严重,教唆杀人乃重罪。电视直播里,画面切到受害者家属,镜头下的哭喊与控诉像要把法庭的窗都震碎。

忽然,第七件案件的受害者之一,但未参与执行家属从旁听席站起,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热度:“如果有神,谢律师就是我的神!”他们的喊声在法庭里炸开。

“肃静!”法槌敲下,声音回荡。

镜头外,社会在分裂,有人把她当英雄,有人把她当怪物;镜头内,她依旧被铐着,眼神里既有坚决,也有无法言说的空洞。

法庭继续,外界的喧嚣不曾停歇。每一句证词都像在为一个信仰下判决:是法律?是良知?还是某种自认的正义?

“媒体在并未求证的情况下,随意贴别人卷标,在无形之中其实也是在杀人。”白砚静默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他坐在旁听席最末的位置,西装笔挺。

他眼中只有一片白色,如同布幔般笼罩,却又被鲜红的血痕染透。

白与红的交错——破碎、刺眼、震耳欲聋。

“砰——!”像谁在他耳边点燃了爆炸声。

又像旧教堂的钟被一把捶碎,回声滚动在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空洞。

声音在耳边远去,欢呼、怒骂、摄影快门……全都变得模糊,只剩下胸口闷痛的节奏,和那无法抹去的红色印记。

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画面——教堂、少年站在教堂中央、血沿着颈动脉喷溅而出。

那是傲慢的极致——对神的亵渎,也是对神的呼唤。

鲜血喷洒在祈祷椅上,极其讽刺。

此刻,法庭上,谢芷懿双手被铐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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