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把枪而已。”傅承勖不以为然。
&esp;&esp;“郭仲恺的人受伤严重吗?”
&esp;&esp;“我看没什么大碍。他们车速并不快,而且肯定也对受袭击有准备。说起来,宋小姐的枪法真令我刮目相看。我之前还以为你不会用枪呢。”
&esp;&esp;“跑江湖哪能不会用枪?我只是不喜欢用枪而已。”宋绮年道,“我们这行讲究的是智取,而不是强夺。”
&esp;&esp;“这件事你处理得就很好。”傅承勖道。
&esp;&esp;“换作你,傅先生,也会这么做?袭击警察就为了救一个已经决裂的朋友?”
&esp;&esp;“我觉得应该是阻止了一场很有可能两败俱伤的武力冲突。”傅承勖一笑,“不过,有件事我实在很好奇,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esp;&esp;“你是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逃离千影门,是吧?”宋绮年早有预料。
&esp;&esp;傅承勖点头:“除了追求自已喜欢的职业和人生之外,我总觉得你还有别的原因。如果你不乐意说的话……”
&esp;&esp;“我们俩是搭档,告诉你也无妨。”宋绮年抿了抿唇,“我师父中风救过来后,把我和袁康叫到床边。他把掌门人的印交给袁康掌管……并且把我许配给了袁康。”
&esp;&esp;车内有片刻安静。
&esp;&esp;“你不愿意。”傅承勖低声道。
&esp;&esp;“我的意愿并不在这两个男人的考虑范围内。”宋绮年的嘴角挂起一抹讥嘲,“我是师父的侄女和唯一的亲人,我和那枚印一样,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被他转交到了继承人的手里。一枚印能有什么意见?”
&esp;&esp;“你想必反抗过。”
&esp;&esp;宋绮年的脸色有点僵:“师父虽然已经瘫痪在床,但我还是……不太敢忤逆他……”
&esp;&esp;即便是此刻,离开师门已快一年了,一提起师父,宋绮年依旧心有余悸。
&esp;&esp;“我和袁康谈过。但是他不理解我。他觉得我们俩是绝配,而且娶我对他巩固地位很重要。他还发了很多毒誓会好好对我,我也相信他会对我好。但那不是我要的人生。”
&esp;&esp;宋绮年长叹:“很多师姐师妹觉得我不知足……但我不是那种毕生理想就是嫁个好丈夫,然后憧憬着夫贵妻荣的女人。我想有自已的成就,我也有这个能力。”
&esp;&esp;“你确实有能力,宋小姐。”傅承勖肯定,“但是,如果袁康找到你,会怎么样?他会伤害你吗?”
&esp;&esp;“不!袁康永远不会伤害我!”宋绮年很确定,“不过,我们肯定会大吵一架。其实他还好应付。如果门派里的元老们知道我叛逃,甚至我还在重操旧业,他们肯定会想抓我回去处置。”
&esp;&esp;傅承勖的眉心紧皱:“什么样的处置?”
&esp;&esp;“打一顿,关一阵,再废掉手艺。”宋绮年伸出双手,“他们会切掉我两个拇指,确保我以后再也不能偷。”
&esp;&esp;傅承勖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esp;&esp;“所以,你其实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帮助我?”他的嗓音多了一分耐人琢磨的喑哑。
&esp;&esp;宋绮年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严肃的气氛随之破碎。
&esp;&esp;“傅先生,我长了脚,我会跑呀!再说了,我现在是一个有名有姓的良家妇女,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一位女企业家,一位名媛。如果他们来骚扰我,我大可以报警,可以联系报社大肆炒作一番,顺便宣扬了我的名气。我会有很多正当的自保方法。”
&esp;&esp;傅承勖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esp;&esp;宋绮年从来不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
&esp;&esp;“瞧,这也是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原因。”宋绮年道,“这个世道,女人只有拥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独立和安全一点。”
&esp;&esp;“很多女人会选择找一个有地位的丈夫——当然,我并不是更支持这个选择。”
&esp;&esp;“噢,傅先生。”宋绮年歪着头,眼眸里闪着慧黠的光,“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我确定,管理生意比管理一个有地位的丈夫要轻松多了。”
&esp;&esp;“因为丈夫也长了脚,自已会跑?”傅承勖打趣。
&esp;&esp;宋绮年大笑。
&esp;&esp;爽朗的笑声让傅承勖周身好一阵轻快,似有清风贯胸而过,肌肤上又泛起那熟悉的麻麻刺刺的感觉。
&esp;&esp;车减速,缓缓停在了宋家所在的巷子口。
&esp;&esp;“今晚多谢了。”宋绮年道谢,“你这人不错,关键时刻靠得住。”
&esp;&esp;“这是做搭档的义务。”傅承勖谦虚,“我拉着一位女土陪我一起历险,那我至少能在她要射击的时候给她递枪。”
&esp;&esp;宋绮年嫣然一笑,推门下车。
&esp;&esp;傅承勖却没立刻吩咐开车。
&esp;&esp;他靠在后座里,目送宋绮年的身影消失在宋宅的大门里,回味着今夜惊险刺激的一幕幕,细品着身体里绵长的余韵。
&esp;&esp;良久,傅承勖才轻吁了一口气。
&esp;&esp;“回去吧。”
&esp;&esp;阿宽将车启动。
&esp;&esp;这一夜,宋绮年安然入睡,千影门位于上海的分舵里,有些人却无法入眠。
&esp;&esp;正堂之中,吊灯孤悬,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坐在桌边。
&esp;&esp;桌上放着打开的枪匣子,以及被那女人丢在阴沟里的假发和衣服。
&esp;&esp;袁康盯着这几样东西,如狼盯着闯入领地的野兽,眉眼里凝聚着一股戾气。
&esp;&esp;“一定是玉狸师叔!”大双斩钉截铁道,“她最清楚郭仲恺手里的人是假的,又不想和我们接触,就干脆搅黄了郭仲恺的计划!”
&esp;&esp;“也有可能是别人。”小双不服,“也许是郭仲恺的对头,也许是欠了师父恩情的人。”
&esp;&esp;“又正好是个女人?又还擅长易容,枪法还那么好?”
&esp;&esp;“为什么不行?道上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女人可太多了!”
&esp;&esp;“那她干吗不直接来劝师父,或者以真面目示人?”
&esp;&esp;小双语塞:“总之……就是……反正……反正玉狸师叔已经死了!”
&esp;&esp;大双怒道:“她的车祸有一堆疑点,最关键的是,我们没寻到尸首!你怎么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esp;&esp;“没脑子的是你!”小双大叫,“师叔希望我们认为她死了,我们但凡尊重她,就该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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