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与国玺不在你们身上。我猜是已经送去了南郊宗庙。”
他仰头笑了一声,低语中带着审度的得意:“宗庙——那地方倒好,可供祖先,可埋帝国。”
沉既琰的指节在袖中绷紧,青筋隐现。
韩祈骁不再看他,抬手一挥。
“仔细搜查,押解回城。”
几名骑兵上前,刀刃寒光映面,逐一搜查。
片刻之后,一名军士上前,粗声禀报道:“殿下,除散碎银两与官印外,别无他物。不过”
他顿了顿,从沉既琰贴身的衣襟内,抽出一封被体温熨得微暖的信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沉公子怀里,倒藏了封信,香得很。”
那军士将信件递上。
沉既琰脸色骤白,挣扎着低吼:“那是私信!还我!”
“私信?” 韩祈骁挑眉,语气里透着几分揶揄。
他接过。纸面在日光下泛起微光,那是金粟笺——细碎金箔与桂花香粉交织其中,金粟光点在纸面上细细流转,仿佛碎星粘上,流光闪烁。
他捏着信角轻嗅,眼尾含笑:“香气袭人。看来是哪家贵女给沉大人写的情信?”
四周哄笑骤起。
“殿下不如念来听听,让咱们也学学庆国士子的风流!”
“还我!”沉既琰面色惨白,挣扎着想要夺回,却被死死按住。
韩祈骁已经将信展开。那信上字迹清婉,墨香未干——
“既琰如晤:见字如面。九州风雨,国器南迁。路遥秋深,愿君安好……”
他目光顺势向下,唇角笑意轻佻,似乎准备随时念出些香艳词句,与部下同乐。
然而,随着目光逐行下移,韩祈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消失。
信的内容并不长,但他看了很久。
周围的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不对。
韩祈骁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
他周身那股玩世不恭的懒散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几乎能冻结空气的低气压。
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戏谑,而是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沉既琰脸上。
那眼神复杂得惊人,有被冒犯的震怒,有难以置信的阴沉,还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伤后的狂暴。
他没有再念出一个字。
只是将那张价值不菲、暗香浮动的金粟笺,死死攥在掌心,揉成一团。仿佛要凭借蛮力,将上面的每一个字,连同那清冷的香气,一同碾碎。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吞没。旷野之上,只剩下韩祈骁阴沉如水的面容,和沉既琰在压抑的寂静中,那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一场风暴,已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