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彼时,青年在他们眼中俨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了,这种少爷最是好欺负,未见过外头险恶,恐吓两句便能将人控制住。
&esp;&esp;玉流光偏头,蹙眉甩开来人拉自己的手。
&esp;&esp;那人像是意外他的气性,“嘿”了声,看青年帷帽白纱下那张若隐若现的脸,“你……”
&esp;&esp;聂珩走到玉流光跟前。
&esp;&esp;“脾气还挺大。”他说着,就抬手去掀这垂落的白纱帘。
&esp;&esp;恰好一阵风来,将这丝绸般的白纱吹拂到聂珩的手指上,先是一截雪白的下巴露了出来,紧接着青年偏过头挡风,眼眉拢住,半闭着眼。
&esp;&esp;风彻底吹开白纱帘,聂珩看清了这张明月风清般的皎皎容颜。
&esp;&esp;青年淡色唇微抿着,风吹得眼睫轻动,有些睁不开眸。
&esp;&esp;挺翘的鼻尖有些泛红,似是畏寒,脸格外白,苍白,眉眼之间都透着中药罐子似的羸弱之气。
&esp;&esp;四周不知何时静了下来。
&esp;&esp;唯剩下风声。
&esp;&esp;一切止于玉流光受寒的咳嗽声。
&esp;&esp;聂珩的手瞬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倏忽放下,转身朝前走去。
&esp;&esp;二寨主同其他人面面相觑,又偷摸去瞧这病秧子的脸。
&esp;&esp;可惜风声停息,白纱帘重新垂了下去,将他的脸遮在其中,若隐若现。
&esp;&esp;二寨主当然可以直接上手去掀。
&esp;&esp;但他摩擦了下手指,想到聂珩刚才的反应,迟疑下,还是没有做这种冒犯的举动。
&esp;&esp;
&esp;&esp;玉流光被关到了一间简陋的房中。
&esp;&esp;他扯下帷帽,微微喘息,蹙眉去看屋中的陈设,除去桌椅床榻,墙边还靠着一个木柜,他拉开柜门,被吹来的灰呛得咳了两下,随后取出放在其中的剪子。
&esp;&esp;“寨主,寨主?”
&esp;&esp;聂珩回神,去看二寨主。
&esp;&esp;他略微应了声,“二弟。”
&esp;&esp;二寨主一语道破天机:“在想那病秧子?”
&esp;&esp;“怎能这样叫他?”聂珩说。二寨主道,“可我又不知他的名字。”
&esp;&esp;“我也不知。”聂珩舔了舔唇,满脑子都是那时风中的惊鸿一眼,他拍拍手起身,回头去看寨主之位,“自当上寨主,你们都要我找个压寨夫人回来,原先我想这种事耽搁敛财,可这回……”
&esp;&esp;二寨主:“您要娶那病秧子??”
&esp;&esp;聂珩笃定:“我要他当我的压寨夫人。”
&esp;&esp;二寨主震声:“并非我阻止你,这病秧子看起来贵不可言,身份不凡,若他是什么皇亲国戚,我们赤月寨都要毁了!”
&esp;&esp;聂珩:“皇亲国戚?什么皇亲国戚不在京城享福,来我们岭远?”他并未在意,压寨夫人是取定了,“你也是提醒我了,避免夜长梦多,娶亲一事需得尽快安排下去,最好此月中旬,中旬同他成婚。”
&esp;&esp;聂珩看起来是下定了决心。
&esp;&esp;二寨主没了办法,只好说:“若他性子同您不合呢?这种娇气的病秧子最是难伺候了。”
&esp;&esp;“你说得有道理。”
&esp;&esp;聂珩若有所思,直至太阳落了山,他方才亲自端着饭菜前去寻青年。
&esp;&esp;“寨主。”“寨主。”
&esp;&esp;门口守着两人,看见聂珩恭声打招呼,聂珩道:“把门打开。”
&esp;&esp;“是。”
&esp;&esp;聂珩进屋,又让人将门关上。
&esp;&esp;随后他放下饭菜,转身看向坐在榻边的青年。
&esp;&esp;确实是病秧子。
&esp;&esp;青年坐着,背脊挺直,身形单薄,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esp;&esp;帷帽被他扔到了地上,聂珩低头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听他们说,你一直不肯进食?”
&esp;&esp;玉流光看着他的动作。
&esp;&esp;他轻扯了下唇,不咸不淡,“谁知有没有下毒?”
&esp;&esp;“没有下毒,他们难道没有同你说那件事?”聂珩端起碗,当着他的面尝了一口饭菜,告诉他没有毒,随后才提那件事,“我要你当我的压寨夫人,婚期在此月中旬。”
&esp;&esp;他端着碗,拿着勺,送到他看起来柔软好亲的唇边,“尝尝。”
&esp;&esp;玉流光忽然侧头看他。
&esp;&esp;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聂珩他的身份,聂珩就算再蠢,哪怕不信,也会先去调查清楚。
&esp;&esp;所以他无需和此人周旋。
&esp;&esp;可赤月寨地处岭远,朝中打击过那么多次山匪,赤月寨不可能次次都能躲过,也不可能在岭远做到只手通天,连富贵人家的公子都能想劫持便劫持。
&esp;&esp;只有可能,赤月寨和当地的官有所勾结。
&esp;&esp;玉流光垂眸看了眼聂珩递过来的碗。
&esp;&esp;他忽然伸手,“哗啦”一声打翻了碗勺,聂珩慢了一秒垂头,看着一地的泥泞,神色不明地看他。
&esp;&esp;“恶心。”青年苍白着脸,唇瓣启动,似讥讽地看他,“你尝过的,还给我吃?”言罢气狠了似的,偏头咳嗽两声,单薄的双肩都随着咳嗽轻轻颤动。
&esp;&esp;聂珩滚动喉结,没说什么,回头让人再送份新的饭菜过来,再叫人打扫干净屋子。
&esp;&esp;他将新的饭菜送到青年眼前。
&esp;&esp;“这回我没尝过了。”
&esp;&esp;玉流光照样打翻,不仅打翻还站了起来,朝着聂珩推了一把,聂珩被推得后退,微风涌动,他嗅到青年身上散发的清苦药香,像渗透进他的骨髓,还混着青年身上独有的一种幽香,叫人出神。
&esp;&esp;是以,聂珩被他用冰凉的手扇了一巴掌,都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的。
&esp;&esp;他伸手碰了一下被扇的脸。
&esp;&esp;外头的寨民听到声音,匆匆跑进来,震声:“大胆——”
&esp;&esp;聂珩伸手一挡,喉口火热,一动不动地盯着玉流光。
&esp;&esp;玉流光擦着手指,“要杀了我吗?大寨主?”
&esp;&esp;“不。”
&esp;&esp;“不。”聂珩摇头,想到二弟那句话。
&esp;&esp;——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