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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蓉的戏份又多又重台词婉转曲折哪里是(1 / 2)

清晨,齐雪前脚钻出山洞,一抹灰白掠天而近,落在洞前,像是早已在高处等候着。

慕容冰伸手,传音鸽停在他腕上,系在腿边的卷纸被抽出展开。

主上钧鉴:柳佑之已寻获。其人颠沛流离,神智溃散,虽已不识己名,问之惘然,然每及河道治理、水工测算诸事,则条分缕析,言之成章。属下已按其所述之法核验无误,并仿主上口吻具本上呈,暂稳中枢视听。待主上回銮,即延御医细诊其癫症。另,各州县探得之舆情,均已密送司心殿,由薛意总揽处置。

他提笔在纸背:“腿疾步履艰,接应事暂缓三日,后再议期。”

传音鸽舒展飞远,隐没在白金的朝霞。慕容冰静立少顷,垂首看见洞口松软湿润的泥地,齐雪离去时浅浅的足印还残留着,宛如大地的珠链向远方串延。

他循着足迹,缓缓迈步。和着露水的清气,春风开襟。不知不觉间,竟走出数十步远。

数日间,他的腿康复在望,行走已无大碍,只是没有告诉她。她熬药的时辰越长,他伏案梳理情报与筹谋的时间就越宽裕。而且,如若那个丫头不再为自己熬药,自己总像被怠慢似的。

明明只剩最后的三日,慕容冰也未酝酿何种告别之辞,心中全无离愁的意味。

他回到石台旁干草铺就的榻上,展开新的纸页。

演戏文是极累的,齐雪又不知用什么解闷,以为大人喜欢看,即便分享的兴头过去,也会与他说说当日坊间演出的情节。

“周蓉被逼着烧柴生火,熏得满脸灰扑扑的,煮好了排骨汤,却半口也尝不上。”

“回去时饿极了,一见莫夷,周蓉又心生让他讨东西给自己吃的主意,扮出弱柳扶风的模样,叹道自己已是人比黄花瘦,只怕出宫那日连爹娘都认不得她了……”

大人却没有看着她,目光任意地归于别处,心不在焉。

齐雪顿时觉得自己比周蓉还要可怜。她原本憧憬与他能和戏文中的二人一样,即使不做什么眷侣,也能短暂在此境地惺惺相惜。

她挪过去,胳膊肘拱了拱他:“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慕容冰倏然回神,下意识道:“没什么,你演得很好。”

“那……那你说,我方才讲到哪儿了?”齐雪不肯放过他,较真起来。

慕容冰语塞,戏文的词句半个字也未入耳,他说不出来。

大人居然用谎话敷衍自己了。

齐雪的表情拉下来,抱怨道:“明日坊间就要演皇子为她偷贵妃糕点的戏了……就是我前几日抱着你的那出……”

“你根本就没在听。”她背过身去,拉上被子蒙过头,兀自生他的气。

慕容冰人之将走,其心也善,难免歉疚半分。云隐明日来接应,他所虑颇深,确然冷落了她。

“喂。”他唤了她一声。

她并不答话。

无论她是否消气,慕容冰都无缘得见明日的戏文了,他只开口:

“明日,你不要去看戏,早些回来。”

她湿絮般闷闷的反问:“干嘛?”

“我有要事与你说,明日未时,我在此等你。”

齐雪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在心里哼声“不然你还能去哪等我?”

“我明日还要去仁济堂。”她想说自己不试药了。

“那就未时四刻。”

“……”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菱花镜如水映面,齐雪取过软翠丝带,为贺傲川绾髻。平日得心应手的活,这会儿却屡屡梳不上后股长发,从指间散下。

“今日的戏,听说城内勋贵富绅都会来看。”贺傲川望着镜子与她说。

“嗯,不就是常家和苏家嘛。”齐雪早从卢萱那儿听了消息。“大婚将近,出来聚聚不用见怪,你很紧张吗?”

“倒不是我紧张……”他看着镜中,她的手如何也捞不上垂发,状似随意道,“今日,你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为了此事?”

见贺傲川并不苛责自己,齐雪轻松些,笑说:

“我又不上台,哪会在意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和坊主说。”

少年微微点头。

“我是在想,给你梳完头,我该怎么开溜呢……昨日答应了朋友,要早些回去的。”

贺傲川闻言,好心地给她支招:

“那些贵客来时,姨母一定会亲自去迎,你从后院走,没人会发现的。”

齐雪大喜过望,正要感谢他点拨自己,却听外边有人高声:

“小海棠——,小海棠你在哪儿啊!”

两个人齐齐转过头,齐雪半开了门望去。

坊主脸色煞白,正跌撞找着什么:“小海棠,你应我一声啊!”

小海棠是演周蓉的姑娘,戏文的主角。

坊主这一喊,各厢房的姑娘们都惊动了,纷纷出来关切。

“怎么了这是?”

“海棠该是在上妆的呀。”

坊主一向从容,此时也镇定不来了:

“我刚去酒楼借了生火后的灶灰,好扮作戏中模样,回来就找不见她了!眼瞅着就要开演了……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前院炸开巧荷的惊叫:“来人啊!快来人!海棠摔了!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众人皆是脸色大变,贺傲川让齐雪扶着姨母走稳些,当即与其他姑娘一起冲了过去。

木楼梯下,巧荷惊慌地跪坐在地,怀里半抱着昏迷的小海棠。

小海棠双目紧闭,额角青紫斑斑,裂处血涌不止。

“怎么回事?!”坊主挣开齐雪的搀扶,尽力地稳住了声音。

巧荷边哭边说:“她身边有个盛糕点的碟子,许是想自己上楼取道具,下来时没走稳,摔狠了……”

齐雪看向木楼梯,果真有碎掉的瓷片。

“快!快抬起来!”人命关天,坊主来不及责怪,让人把小海棠送去最近的医馆华寿居,“轻一些,别碰着脑袋了!”

姑娘们七手八脚地帮着,贺傲川将小海棠抱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安置好,坊主拉着最近的姑娘陪着去,急声道:

“你跟着,告诉大夫,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银子都行,一定要把人救醒!”

马车疾驰离去,坊主追了几步才踉跄着止住,面上湿冷,汗泪混杂。

身后,姑娘们惶然看着她,等她拿主意。

坊主平日精打细算,为着银钱对她们严厉是常事。可她能独自撵出一个又一个心怀不轨的醉汉,护着她们不必倚门卖笑,凭真本事谋生,已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恩情。

此刻见她如此,大家都不忍心。

“这可怎么办……”坊主看着逐渐热闹的前街,也没了精神,“再过半个时辰,客人们就该陆续来了。前几日好不容易把名声打出去,今日……今日不少贵人都递了帖子要来听戏……”

对难伺候的几家,她也略有耳闻,情急下竟说出丧气话:

“小海棠演不了,这戏就开不了场。演不成的话,我这解语坊……也别干了!大家……大家就各自散了,另谋生路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无措至极。散伙?她们中许多人早已将解语坊当作安身立命之所,离开这里,又能去何处?

却听一个声音道:“小蓉儿生火熏了脸,脸上是要特意抹一层灰的。戏台那么高,灯火之下,若非凑到眼前细看,谁能认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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