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他很难拥有的。这叫莫祈平可怎么不失落呢?
&esp;&esp;他听着两个黑大汉热烈地讨论着朱立安和马丽雅,讨论着东方贤人带来的训示,并且还因此夸耀起了自己的考试成绩,讨论着逼迫自己学习的痛苦能和哪个级别的酷刑比较——答案是比冰水浴更痛苦,但是弱于沾了盐水的长鞭抽打,黑人对酷刑是很有体会的——自己怏怏地用面包擦着盘底的菜汁,浓郁微甜的番茄酱滋润了面包瓤,稍微安抚了他的空虚。莫祈平起身说,“忠诚,再给我两条面包,打包两份菜汤带走——我要把家乡的风味带给我的华夏朋友。”
&esp;&esp;即便这不是什么值钱的馈赠,但分食家乡的美味,代表的是浓厚的情谊,也代表了家乡的体面。乌忠诚打住了话头,连忙从面包架上精挑细选了两个品相完美的面包,又打包了两大碗番茄汤,这种汤冷了也很好吃,它本来就是一道冷食。“给,汤算我的。”
&esp;&esp;莫祈平就又多掏了十元钱放在柜台上,“这是我的小费——开业第一天,你得多赚点钱,忠诚,这是主和贤人的旨意,华夏人怎么说来着?开门红,要求个好兆头。”
&esp;&esp;“开门红……”乌忠诚想了想,咧嘴一笑,收下了莫祈平的小费,“谢了,兄弟,我学了个新词——我喜欢红色,红色是买活军旗帜的颜色。”
&esp;&esp;红底活字旗正在学校上空飘扬,在这张旗帜底下,黑人能叫原来的白老爷‘兄弟’,莫祈平默默地行走在旗帜的阴影之下,他去学校拜访他的教友徐子先大人,徐子先总是在学校中忙他的试验和教材修订,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对政治发声了。
&esp;&esp;这是一条莫祈平不能放弃经营的人脉,不过,他之前几次造访都没有见到徐子先,最近徐大人在忙于学习一种仙脑的东西,这东西的保密级别很高,所以他时常封锁自己的办公室,让卫兵向前来拜访的朋友们解释原委。
&esp;&esp;莫祈平原本只打算把吃法和礼物请卫兵转交,但今天他运气不错,仙脑不在徐子先的办公室,徐子先正在看信,一见到莫祈平,他就笑了起来。
&esp;&esp;“你来得正巧,莫兄弟,真是天定的缘分,我正要找你呢!”
&esp;&esp;他大概也是很饿了——徐大人经常醉心试验,错过饭点,他一接过了面包就用手掰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的机会来了!莫兄弟,快回家读政治书去——过几天,云县会举办一场考试,这场考试的内容我还不能给你透露,不过,我已经推荐了你去参加,我认为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esp;&esp;“参加考试的人中有你的熟人——壕镜的三个玛丽亚姐妹都要参加!她们会是你的劲敌,考试成绩,将会决定你们能不能得到那个职位。”
&esp;&esp;莫祈平手里的面包突然变得非常沉重,几乎要打翻在身上,徐子先有些神秘地对莫祈平说,“你可以猜猜考试的主题是什么,这或许也是考试的一部分,而你已经拥有一定的优势了,壕镜的三个女孩还要坐船,她们也收到了信——不过,她们人数多,可以互相讨论,你就只能自个儿想了,莫教士。”
&esp;&esp;“结合报纸、局势,你觉得,六姐要亲自考察你们的,会是什么东西?而你,又准备给予怎么样的回答?”
&esp;&esp;第400章 万神之神(上)
&esp;&esp;“马丽雅修女!好久不见, 六姐保佑你,你看起来和从前完全不同了,简直是容光焕发。”
&esp;&esp;“莫祈平教士。你的平安真是莫大的好消息, 让我心底的惦念也放下了一丝——”
&esp;&esp;两个弗朗机人用汉语交谈,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是,它在云县又发生得这样真切, 考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十一月的一个上午, 在云县第一综合学校专门用做考场的大教室外,几个洋番考生凑在了一起,非常夸张地表演着他们久别重逢的喜悦。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重逢真是太让人欢喜了!”
&esp;&esp;说话的女洋番马丽雅,她的长相不太出众, 脸偏长, 不过,现在她梳起了短发,用浏海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儿,看起来不是那么像驴子了。她也完全摒弃了修女的穿着, 穿着眼下很时兴的衬衫配纽扣门襟的长裤,厚底草编鞋——这是买活军这里,较为隆重的装束,一般殷实人家的百姓结婚时, 都会置办下这么一套衣服。
&esp;&esp;不过,衬衫是棉质的, 而不是真丝, 因为现在的活死人, 不分男女没有细皮嫩肉的,都要参加劳动,进行锻炼,手上有茧子,便很容易划破娇嫩的丝绸,所以即便是人生大事,他们也不考虑购买丝织品。而马丽雅修女从小为修道院干活,她的手当然较为粗糙。
&esp;&esp;莫祈平教士的穿着更精致一些,在潇洒中透出了一点心机,他穿着对襟的道袍褂子作为外套,内里才是衬衫、长裤,衬衫系到了最顶上一枚扣子,褂子也好好地系了起来,脚上穿着一双布鞋,这个褂子让洋番显得更加靠近华夏百姓了,也传递了莫教士和华夏文化的融合程度,这是三个女洋番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esp;&esp;不过,这种无形的较量,完全没有到达脸上,两个弗朗机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对对方的评价,也没有察觉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一如既往,热情又和谐的交谈着,马丽雅给莫祈平介绍了总督府的两个小姐,“我们的内心都很忐忑——考生人数比我想得要多。”
&esp;&esp;的确,考生很多,约有百余人,几个洋番在其中显得形单影只。不管是白皮肤还是黑皮肤,人数都少得让人感到孤独。这也是两个聪明人来到考场后立刻产生的默契——不管他们怎么看待对方,但身在海外,没有根基,没有亲友,除了互相帮助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esp;&esp;“参考的洋番就只有我们四人吗?”他们彼此问着,“有没有黑人?”
&esp;&esp;黑人也是有的,但更少,只有两个,都是从壕镜过来的自由人,他们很主动地过来和弗朗机人们打招呼,三个玛丽亚和他们之前关系也不太亲近,但这六个人现在亲如一家,彼此非常友善。“不知道这些汉人考生都来自哪里。”
&esp;&esp;“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马丽雅,他们应该都是和尚、道士出身。”
&esp;&esp;马丽雅不否认莫祈平的话,她对莫祈平说,“我们都来谈谈对考试卷面的猜测吧,你都做了什么应试准备?”
&esp;&esp;不管哪个洋番被录取,他都要有手下的,因此,莫祈平没有藏着掖着,他沉吟了一下,沉着地说,“我想,大家都看过最近一期报纸上十分轰动的《我在南洋当驸马》这篇报道了——”
&esp;&esp;如果看不懂报纸,那就根本没资格参加这次考试,二小姐马丽娜点了点头,“和我们的猜测一样,我们都曾经在南洋短暂停留,也听说过那里土人的事情。”
&esp;&esp;自由人谢东非也咧嘴笑了起来,“我们是最了解的,我们一看到报道,就猜到了让衙门头疼的问题——”
&esp;&esp;“怎么开化土人!”
&esp;&esp;三方异口同声,并很快相视而笑,“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比这些华夏考生更明白土人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