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到大木长大了再做都是来得及的。眼下还是韬光隐晦,将买活军这里的好东西尽量往自己兜里划拉。
&esp;&esp;“你啊,就是眼下的日子过得太苦,不比在云县时逍遥,心里本就有些不忿,这才被一席话说得心气难平。”
&esp;&esp;他这样数落郑地虎,后者也低头承认了大哥的说法,看得出来,郑地虎心中对封建东瀛重新地燃起了向往,他也正在更改自己的志向,从原本的‘封侯平海波,泽被遗子孙’,改为了现在的‘天高皇帝远,六姐奈我何’。
&esp;&esp;说不准再过几年,随着新泉县这里逐渐发展,又或者郑地虎被调任去了繁华之处,享受到了买活军的好处,这种想法又会随之淡化,他会被逐渐将养出惰性,觉得在买活军处做个吏目也没什么不好的。
&esp;&esp;人的想法总是这样,千变万化,随着自己的利益而动。便是郑天龙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真个出去封建东瀛,因为眼下的不悦并没有超出忍耐的限度,或许过了几年,便成了一种习惯。他这些日子以来潜心学习政治教材,倒是颇有所得,对弟弟的心态并不多做担心,只再三叮嘱郑地虎,“兼听则明,你哪怕心里多么不以为然,也好好跟着于老师学。”
&esp;&esp;“于老师这些话,是大得六姐教义真髓,况且为人处事,为何只是偏重于一种想法?只要不按你想的来,便是冤屈不忿?这都是没受过苦的人方有的骄矜,一个人的心,总是知道得越多,越是宽敞,倘若有一日,华夏天下真成了众生平等的乐土,而你却独因自己一点固执,自我放逐在外,那岂不是亏了?”
&esp;&esp;一席话说得郑地虎心服口服,两人也就着姜醋吃了几个螃蟹,大师傅又端了两碗面线糊来,这才打着呵欠进后厨去歇着了——他第二天四点多就要起来做早饭,九点必须去睡。
&esp;&esp;便是天龙地虎,第二天也都是要早起练武的,这是买活军这里普遍的风尚,完全是学习谢六姐的习惯。上行下效,便是首领也没有懒觉可睡。因此夜里也不敢饮酒,害怕第二日宿醉不得起来——这又是一桩买活军来了以后的苦处。
&esp;&esp;这面线糊本身咸淡可口,又用大颗海蛎做了浇头,入口即化又有米线的甘甜,两人大口大口地吃着,虽然没有饮酒但也颇感满足,不一会两大碗告罄,郑天龙简单收拾了碗筷(之前吃螃蟹的桌子大师傅收了),把两个碗丢到盆子里舀水泡着,想了想又顺手抓一把草木灰洗掉了,道,“留着招虫子老鼠,这碗被污染了说不定又传染疾病。”
&esp;&esp;除了少年做杂役时,郑天龙哪里有过这般仔细的时候!郑地虎几乎目瞪口呆,只觉得大哥不知不觉间已有了极大变化,但回过味来却又不由暗自点头:大哥之所以比以前更注意虫蚁,实际上是知识得到了丰富,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会传播疾病的。
&esp;&esp;至于说他自己洗碗……郑地虎也是时常见陆将军的,也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陆将军从来都是自己洗碗,甚至于听她说起,谢六姐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在洗衣机没发明以前,她的衣服许多都是自己洗的呢。
&esp;&esp;连谢六姐、陆大红这样的大人物,都是亲力亲为,大哥自己洗个碗,如何就委屈了?甚至于他自己做点自己的事情,如何就值得委屈上了?郑地虎不禁自问:难道他就真觉得自己比六姐还要更高贵吗?他也不过是个海盗而已,怎么还矫情上了?
&esp;&esp;难道他就真的接受不了平等地去看待别人吗?心胸就如此狭窄,甚至于到了没个人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便不舒心了吗?连大哥都能这样自如地变化,难道他还比大哥更强吗?
&esp;&esp;思想的转变,有时说破了嘴也不管用,而有时倘若是受到了触动,打开这扇大门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就连郑天龙也没有留意到郑地虎表情上的一点变化,将蜡烛放进灯笼里,提着灯笼和郑地虎一起走向自家屋舍,一路还在吩咐。
&esp;&esp;“这段时间,你多跟着于先生,这是个明白人,你跟着他能学到许多。你刚才说他最近在组建专门学校,那就更是要多跟着见识一下了,尤其是机械专业的,那个蒸汽机,实在是太神奇的东西,机械专门学校里,若是能结交到一两个好匠人,将来或许就是有大用处的……”
&esp;&esp;第279章 黄小凤异地就学
&esp;&esp;“船到港啦!大家排队入关哈!男女分开, 不要混杂了,各自关口连着不一样的澡堂子, 走错了也是麻烦!”
&esp;&esp;船是半夜就到了港的, 只是天亮了才轮到乘客们上岸,新建起的码头外,排队在泊位靠岸的船有二三十艘, 一个泊位都不够, 一共四个泊位,两个是货船专用的,一大早就能听到龙门吊下, 骡子高亢的叫声,还有远远传来的牲畜气息, 混杂着强烈的海腥味,对于内陆人士来说,是很生动的刺激。
&esp;&esp;“这就是鸡笼岛啊……”
&esp;&esp;刚走出船舱, 感官便被占得满满当当的, 不论是这椰青水蓝的岛屿风光,还是暖热中带着湿气的海风,又或者是复杂生动的气息,还是耳边不断响起的吆喝声,力工挑夫们搬货上车的呼喊声, 对黄小凤来说都是全然的新鲜事, 她不由站住脚步,游目四顾,看了一会儿, 才紧了紧手中的包袱, 往关口走去。
&esp;&esp;“姓名籍贯。”
&esp;&esp;“黄小凤, 三元人。”
&esp;&esp;“来鸡笼岛做什么?”
&esp;&esp;“奉命来,做算学老师,上专门学校。”
&esp;&esp;一边做老师一边上学,在此时的买活军是极为普遍的事情,关口的吏目闻言颇感兴趣地看了黄小凤一眼,“倒是个聪慧的女娘,上什么专门学校?农学吗?”
&esp;&esp;“机械专门学校。”
&esp;&esp;“哦!”这吏目立刻就恍然大悟了起来,“难怪,难怪!也该的!”
&esp;&esp;为什么会说这一声‘也该的’?便是因为女子天生便适合同机械打交道,这里的理由是很分明的,第一,六姐曾经说过,女子更擅长算学,而搞机械的人算学必定是要好的。如此说来,女子就是天生的机械工料子;第二,则是因为机械的制造不太需要人力,倒是修理很多时候是需要灵巧的小个子去做,这样可以到处去钻,去修,手小也能在小巧的地方上用劲儿,这是个蛮力很无用的地方,一般女子的力足以胜任,但块头粗大的男子,往往没有女子这么细巧,并不是和一般人想的那样,越是力气大越好。
&esp;&esp;第三,则是因为女子是最需要机械来补充她们在蛮力上的不足的,这是有数据佐证的事情,黄小凤因为自己是算学老师,对于数字特别留心,她记得关于农具机械化,譬如插秧机、铁犁铧这些农具的普及,在农妇之中是最快的。
&esp;&esp;农妇租用插秧机的愿望非常的强烈,比男性要强烈得多,这个是插秧机厂家在广告中提到的一点。女人,本就更应该推崇机械,使用机械,所以谢六姐爱用女机械师,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esp;&esp;黄小凤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投考了机械专门学校,她本人对于机械是完全无可无不可的,但是,既然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