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蓝孝成冷笑道:“你们这些蠢货,只知道河间王府坐落在背后,却不知风华楼三楼楼道尽头,有间终年落锁的阁子,可以窥见王府的出入动静。那间阁子被河间王包下,不许人入内窥探。”
&esp;&esp;“三郎借着醉酒的劲头骂个半日,‘鲜花插在牛粪上’,京城名花配关外野人……只敢背后骂算什么英雄。敢不敢砸开河间王府常年包的阁子,当面看看王府里的谢六娘?”
&esp;&esp;“去做回来,我认你林三郎有胆识,你我继续喝酒;这等小事也不敢得罪,直接回家罢。”
&esp;&esp;林三郎胸口邪劲上涌,霍然起身砸了杯子。
&esp;&esp;“不敢的是畜生!走!”
&esp;&esp;气势汹汹直奔三楼而去。
&esp;&esp;——
&esp;&esp;今晚雨势忽大忽小,谢明裳停在前院等探子消息。兰夏最先察觉不对,惊道:“娘子,你看!”
&esp;&esp;西南方向,背对着王府的风华楼,三楼边角旮旯处,窗牗终日关闭的某个阁子,忽地亮起灯盏。
&esp;&esp;关闭的木窗被人从里推开,阁子里人影晃动。纱帘卷起半扇,晚风吹过,隐约现出当中一个年轻华服男子,喝醉酒的模样,摇摇晃晃地站在窗边,探出身子往下张望。
&esp;&esp;旁边有人试图劝阻,把探出的肩头往回拉扯,反倒被不耐烦地扯去旁边
&esp;&esp;。
&esp;&esp;窗边那人吩咐句什么,下一刻,阁子里的灯火陡然亮堂数倍,三四个年轻男子乱糟糟围拢窗边,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探头张望。
&esp;&esp;谢明裳站在躲雨的长檐下,远远打量片刻,抬手一扯身侧郎君的袍袖,悄声道,“快看快看。当中那个瞧着眼熟……你还有没有印象了?”
&esp;&esp;萧挽风凝目打量片刻,“林三郎?”
&esp;&esp;“就是他!”谢明裳倒有些吃惊,“三月里当街偶遇一回,你至今还记着?你居然这么记仇的?”
&esp;&esp;萧挽风道:“不记仇。但记得他。”
&esp;&esp;谢明裳:?
&esp;&esp;“记仇还不认账。”她小声嘀咕。
&esp;&esp;她至今还记得,三月里萧挽风初入京城,两人当街撞见,那日她带着帷帽,心情不好,言语没怎么客气。原以为几句路人口角,谁也不记得谁……
&esp;&esp;结果倒好,隔一阵子,这位去谢家“奉旨看宅子”,一眼就认出了她!
&esp;&esp;不是什么好话,自然不会说得大声,萧挽风没听清,回头问:“什么?”
&esp;&esp;“唔……”谢明裳轻飘飘一记太极,把话题给转移开了:
&esp;&esp;“窥伺寻常人家宅院也就罢了,窥伺王府宅院,犯不犯律法?”
&esp;&esp;萧挽风对这等小事并不在意。
&esp;&esp;“当面逮住,打死也无话说。你不喜林三郎的话,换个人继续筹划便是。”
&esp;&esp;眼看他当真召来顾淮,吩咐点兵,谢明裳赶紧叫停:“可别冲去酒楼把人打死!”
&esp;&esp;“我们这回要引蛇出洞,脏水全泼对方身上,事后还能敲鼓喊冤。林三郎有用得很。我都想好了!”
&esp;&esp;萧挽风一挑眉,“你要怎么用他?”
&esp;&esp;谢明裳眼神发亮,下巴微微上扬:
&esp;&esp;“我有个好主意。听着。”
&esp;&esp;下雨天黑得早。晨晦交替,天光已暗,满京煌煌灯火还未亮起。
&esp;&esp;谢明裳领着兰夏、鹿鸣两位小娘子,三人沿着马场走了小半圈,逐渐走近西北方向的外院墙。
&esp;&esp;谢家有个角门开在这道院墙,出去就是北边窄巷,平日里僻静。王府改建时没动角门。
&esp;&esp;“可惜不能带你同去,你别不高兴。”谢明裳摸摸得意的脑袋,放松缰绳,轻拍了马臀一记。
&esp;&esp;得意跑开几步,又停步回头,等待主人召唤。
&esp;&esp;谢明裳冲得意挥挥手,“去!”
&esp;&esp;得意嘶鸣一声,终于跑远吃草。
&esp;&esp;“刚才那一幕,像不像含泪挥别爱马的场面?”谢明裳领着两个小娘子沿着外院墙疾走,边走边小声叮嘱:
&esp;&esp;“咱们正在逃离王府,掉脑袋的勾当!动作再鬼祟些。”
&esp;&esp;兰夏、鹿鸣两个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esp;&esp;三位小娘子稍微把腰弯下,贴着墙壁,鬼鬼祟祟摸去角门时,两个王府亲兵在门边站得笔直。
&esp;&esp;谢明裳眼疾手快,从荷包掏出两颗黄澄澄的大杏子,挨个塞进亲兵手里。
&esp;&esp;亲兵掂了掂,忍笑。
&esp;&esp;装作收到金锭“验货”的模样,把杏子搁嘴里咬一大口,收进怀中,静悄悄开门放行。
&esp;&esp;小娘子们蹑手蹑脚地趁着夜色“逃离王府”。
&esp;&esp;——
&esp;&esp;沿着狭窄的北巷走出一段路,兰夏悄声提醒,“那间阁子熄灯了。”
&esp;&esp;谢明裳停步望向风华楼风向。果然,面向王府方向恢复一片漆黑。
&esp;&esp;鹿鸣也悄悄道:“人走了还是追出来了?”
&esp;&esp;“我们慢慢走,有心人自然会追上来。”
&esp;&esp;按照常理推断,小娘子私逃出王府,都会直奔家门才对。谢家如今住在城西。
&esp;&esp;谢明裳换了个方向,沿着巷子往西。
&esp;&esp;荷包里沉甸甸的,她随手摸出三个甜杏,三个小娘子人手一个,咔嚓咔嚓地边吃边走。
&esp;&esp;鹿鸣是三人里性子最谨慎的,边吃边提醒:
&esp;&esp;“娘子走快些。”
&esp;&esp;“别只顾着吃杏子,走得太从容,显不出奔逃的鬼祟。”
&esp;&esp;“七月杏子不多见了。这批山上的晚熟杏,滋味尤甜,好东西可别浪费。”
&esp;&esp;谢明裳把吃干净的杏核儿丢下,取帕子擦干净手:
&esp;&esp;“行了,都准备好,鬼祟起来!”
&esp;&esp;三位小娘子的动作神情一变,沿着路边碎步疾走,时不时地还惊慌地回头张望,迎面走来路人时,三人急忙低头遮掩。
&esp;&esp;如此可疑的行迹持续没多久,就有路过行人狐疑地盯上她们。
&esp;&esp;谢明裳满意地道:“快走!”
&esp;&esp;三个小娘子飞快绕过停步围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