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esp;&esp;刺耳的锣声连成一片，如丢入平湖的巨石，在夜色中炸开。很快，各处上夜的、宿在公廨房的衙役胥吏都跑来救火，后宅也涌出一众家丁丫鬟，整座县衙乱泱泱的。
&esp;&esp;三人混入人群，叶星辞略作观察，瞄见一个慌乱的年轻人，像书办笔吏一类的。他拉住对方，焦急道：“搞不好，不止一个地方起火呢！咱们快去架阁库看看，那里头全是卷宗，烧起来可了不得！”
&esp;&esp;“没错，得去看一眼！”对方顾不上去看他们是谁，提着水桶朝东跑，充当了引路人。这人穿过夹道，赶到东路的一处院落，仔细检查了西厢房，道：“没事，没看到明火，也没冒烟。”
&esp;&esp;“那就好，我们快去东南角救火吧！晚了整个楼都烧起来了，快跑！”叶星辞率先跑开，故意踉跄一下。待那提桶的年轻人超过自己之后，就退了回来。
&esp;&esp;他四下环顾，阒无人声。这里本就僻静，所有人都忙着在东南角救火，一时不会来这巡查。他急切道：“罗护卫，快开锁！”
&esp;&esp;“好一招引蛇出洞，兵书没白看。”于章远赞叹。
&esp;&esp;罗雨飞速撬开门锁，留在门口放风。叶星辞和于章远溜进真正的架阁库，吹燃火折子，穿梭于鳞次栉比的木架间。
&esp;&esp;各类卷宗归结有序，因为按照制度，每年府里都会派人来检查保管情况。在存放刑名诉讼卷宗的区域，依据昨天记下的具体案发时间，很快与杨家诉孙家一案的案卷再度碰面。
&esp;&esp;“在这，快把笔供放回去！”叶星辞抽出伪造的笔供，又从怀里掏出原始记录，物归原处，放好案卷。做完这一切，三人重新锁好房门，逃之夭夭。
&esp;&esp;叶星辞敏捷地翻上墙头，回望一眼。县衙东南角仍有火光，乘风而散的浓烟十分呛人。他想：杀人放火的恶事，我已做了一半。我可真是个坏孩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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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三人躲着巡夜的城防卫兵回到客栈，楚翊一见叶星辞，就问他是不是在哪偷着烤肉吃了，衣服头发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
&esp;&esp;“对呀，在县衙烤肉了！”叶星辞神采飞扬，在楚翊眼前蹦跳如兔，讲述自己如何艺高胆大，用一把火找到了架阁库，顺便引开所有人，圆满完成任务。
&esp;&esp;二人在楚翊房中吃了点夜宵，叶星辞皱眉嗅着身上的烟火气，出门招呼值夜的伙计，给自己房中送洗澡水。聊了几句，叮嘱对方早睡，便回房了。
&esp;&esp;楚翊倒了杯茶，与四舅闲聊，讶异于少女的机敏和果决。将来成了亲，决不能让她困囿于琐屑家事，那会磨平她的棱角，黯淡她的锋芒。他们该一起，图谋大业。
&esp;&esp;四舅靠在床头，翘着一条腿，调笑道：“这把火，是不是也烧到你心里了，恨不得今天就是洞房花烛夜。”
&esp;&esp;“别乱讲，还是长辈呢，要自重。”楚翊心里被戳了一下，有点恼羞成怒。
&esp;&esp;不过，喜事应该不远了。他能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就像目睹昙花在眼前绽放。她真诚炽热的目光，怯生生牵过来的手，都在告诉他：我心里有你。
&esp;&esp;“公主正在隔壁泡澡，你不担心？”
&esp;&esp;“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在锅里泡。”嘴上这样说，楚翊还是出门，来到隔壁。这丫头有点不拘小节，也许会忘了闩门。每次她从大堂经过，柜上有个伙计都会死死盯着她，哈喇子都要从眼睛流出来了，得提防着点。
&esp;&esp;楚翊站在门外，听见屋里有咕噜噜的水声，像是把头沉在水下吐泡泡。他无声地笑笑，轻叩房门：“尹兄弟，门闩好了吧？”
&esp;&esp;“呀，忘了。”屋里传出回应。
&esp;&esp;“你这心啊，时细时粗。慢慢洗吧，我守在外面。”
&esp;&esp;清澈的声线又飘出来，依旧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你说什么东西，时细时粗的？我没听清。”
&esp;&esp;“没什么。”楚翊挠了挠鬓角，“我说我看门。”
&esp;&esp;“你要开门？不行！”
&esp;&esp;再这么鸡同鸭讲的聊下去，自己就成淫贼了。楚翊不再言语，负手伫立于门外走廊，听着屋里的水声，望着黑暗空旷的大堂。柜上一灯如豆，有个伙计在昏沉沉地打瞌睡。
&esp;&esp;忽然，一只大飞蛾扑在他眼前。他微微一惊，挥开飞蛾，本能地往后退。
&esp;&esp;砰——后背撞开房门，脚下绊在门槛，一头栽进房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像提前练过。飞蛾围着他兜了一圈，似乎在说：王爷，不客气。
&esp;&esp;水气氤氲，烛光也雾蒙蒙的，因门外卷入的风而摇曳明灭。清香暗涌，是香柏木浴桶被热水激出的气息，湿漉漉的漫进肺里。
&esp;&esp;楚翊从未如此慌乱狼狈。他的手和脚都不听使唤，各忙各的，像冰面上的大狗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稳住身形。
&esp;&esp;浴桶就摆在客厅正中，与他相距咫尺。一条小腿搭在桶沿晃荡，胫骨修长，莹润细腻的肌肤缀着水珠。水，正一滴滴的，顺着洁白的足尖滴落。
&esp;&esp;伴着一声惊呼，那小腿嗖地缩了回去。少女冒了头，躲在浴桶，只露出清瘦的锁骨和肩头，愕然瞪着他。双颊被热气熏红，像醉了。几缕青丝黏在颈上，黑白分明，勾魂摄魄。
&esp;&esp;楚翊怔怔地与少女对视须臾，才猛然背过身，突发口吃：“你，你听我解释……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刚才，有只大飞蛾，吓了我一跳。”
&esp;&esp;“胡说，哪来的大肥鹅，我怎么没看见？不然早吃了！我看，你肯定是在外面找好说词，才破门而入。”叶星辞趴在桶边，歪着头调侃。他是个汉子，自然不觉得冒犯，只是有点后怕。还好，没被对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esp;&esp;男人一袭白袍，只看那不安晃动的衣摆，都能感觉到百口莫辩的尴尬。叶星辞明白，他绝非有意，抿嘴笑了笑：“算啦，正人君子逸之哥哥，就不让你对我负责了，快把门关上。”
&esp;&esp;男人保持背对他姿态，螃蟹般横移，关了门，并落下门闩。
&esp;&esp;这回，轮到叶星辞尴尬了，拍了一下水面：“我让你把自己关屋外，你怎么把自己关屋里了！”
&esp;&esp;“反正，我不会回头。在里面，在外面，都一样。”楚翊的声音恢复镇定，又如往日般清冷舒缓，“我想，考验一下我的定力。”
&esp;&esp;“万一，你没经受住考验呢？”叶星辞心里发毛。
&esp;&esp;“那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esp;&esp;“你——”
&esp;&esp;“开玩笑的。”楚翊轻笑，宽阔的肩膀随之抖了抖，“我只是，忽然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先去穿衣，这话要看着眼睛来说。”
&esp;&esp;哗啦，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