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女子不知道她想干嘛，小小地点了点头。

&esp;&esp;季絮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你愿意相信我吗？”

&esp;&esp;女子蜷缩的身子僵了僵，微微抬头。

&esp;&esp;季絮逆着光站在她身前，花苞中的怨息悄无声息地围绕在她周围，一丝一缕，缓缓渗入她修长的身体之中。

&esp;&esp;她竟然能将自己这些幽暗的，不可言说的情绪统统纳入。

&esp;&esp;这个人，与自己分享着同样的绝望。

&esp;&esp;女子微微握拳。

&esp;&esp;幼时，她曾经相信过一个人。

&esp;&esp;那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慈祥温和，是他将父母双亡的自己带离那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偏远村庄。

&esp;&esp;他说他是她的叔父，他要带她去大城市，看尽这世间的繁华。

&esp;&esp;他说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esp;&esp;当时的她还太小，不懂原来旁人看向她的炽热目光，除了喜爱，还可能是无尽的欲望。

&esp;&esp;她以为的神祗，将她从人间苦处，带向了无间地狱。

&esp;&esp;这一次，她……

&esp;&esp;可以相信面前的人吗？

&esp;&esp;女子迟迟没有伸出手。

&esp;&esp;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季絮也没急，只是继续跟她聊：“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真实姓名。”

&esp;&esp;“你应该不叫方弄影吧。”

&esp;&esp;“我要怎么称呼你？”

&esp;&esp;她的真名叫什么？

&esp;&esp;女子愣住了。

&esp;&esp;这个问题，即便她自己都快忘了。

&esp;&esp;一开始，别人叫她方弄影，她总是反应不过来，然后就会被辱骂，被训斥，后来次数多了，也渐渐忘了自己的真名。

&esp;&esp;他们告诉她，她如今是方家的小姐，他们说她是方弄影，那么她就是方弄影。

&esp;&esp;到如今已经十二年了，她早就变成了方弄影。

&esp;&esp;第一次，有人问她的真名。

&esp;&esp;女子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esp;&esp;如果她不是方弄影，那么她到底是谁？

&esp;&esp;“不记得了？”季絮在她身前蹲下，笑眯眯道，“那也没关系，不重要的。”

&esp;&esp;“如果以前的名字记不清了，那出去之后咱们就取一个新的吧。”

&esp;&esp;“不做方弄影，你也可以做方甲，方乙，方丙……”

&esp;&esp;“你可以是一切，也可以是你自己。”

&esp;&esp;女子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胸中情绪忽然汹涌，眼底不自觉溢出湿意。

&esp;&esp;她第一次开了口。

&esp;&esp;“我……我可以吗？”

&esp;&esp;她早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名，这样的自己，也能有选择的权力吗？

&esp;&esp;季絮主动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站了起来，走出了花苞：“当然可以。”

&esp;&esp;因为蜷缩在花苞里太久，女子有些不太适应宣纸天地中白得耀眼的光线，出来的一刻，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了一下眼睛。

&esp;&esp;季絮第一次看清她现在的模样，不由得红了眼眶。

&esp;&esp;的确就是她在闺房里看见的方弄影，眼若眉黛，肤如凝脂，非常的漂亮，只是……

&esp;&esp;她浑身赤裸，身上唯二的东西，是自己之前给尚且是小姑娘外型的她披上的外衫，还有那串红绳铃铛。

&esp;&esp;她未梳发髻，如瀑长发披散，如今那串红绳铃铛被她缠绕在手腕上，雪白的皮肤衬得红绳血一样鲜艳，手臂微动间带起泠泠的轻响。

&esp;&esp;她不该因为自身的美丽而被人束于高阁充作玩物，更不该因为自身的温柔而被人肆意欺凌。

&esp;&esp;季絮伸手轻轻地拥抱了她，伏在她耳畔柔声说了些什么。

&esp;&esp;女子樱唇微颤，美目含泪。

&esp;&esp;季絮对她笑了笑，弯起的眉眼如同满月华光。

&esp;&esp;……

&esp;&esp;季絮圆满地完成了她来镇妖司的第一次任务，冷子尧带她去书房向沐怀瑾复命。

&esp;&esp;“不愧是季姑娘。”沐怀瑾笑道，“有季姑娘加入，真是我镇妖司之幸。”

&esp;&esp;“殿下过奖了。”季絮颔首。

&esp;&esp;“季姑娘这样称呼，倒是显得生分了。”沐怀瑾叹气，“我还是希望季姑娘能向以前一样随意一些。”

&esp;&esp;“怀瑾公子吗。”季絮轻笑，摇了摇头，“那可不敢当……殿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esp;&esp;“季姑娘请讲。”沐怀瑾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esp;&esp;“方文元如果出点什么事，会对殿下有影响吗？”季絮直问。

&esp;&esp;虽然不清楚朝廷里的弯弯绕绕，但她也大致清楚，沐怀瑾帮方文元，绝不仅仅是因为镇妖司的职务，而是看在他户部侍郎的身份。

&esp;&esp;冷子尧不悦：“怎可向殿下问这种问题……”

&esp;&esp;“无妨。”沐怀瑾笑着摆了摆手，“季姑娘指的是哪一种？”

&esp;&esp;季絮：“比如人疯了傻了那种。”

&esp;&esp;冷子尧眉头更紧：“你想干嘛……”

&esp;&esp;沐怀瑾：“没关系。”

&esp;&esp;“即便是失踪了，也无伤大雅。”

&esp;&esp;冷子尧震惊：“二殿下！……”

&esp;&esp;本来就有心收拢方文元，二殿下如今怎么还由着人胡来！

&esp;&esp;“好。”季絮对沐怀瑾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开。

&esp;&esp;“对了季姑娘。”沐怀瑾补充道，“你们才来渊京就帮了我忙，还未能休息，今夜给你们办一场接风

&esp;&esp;宴如何？”

&esp;&esp;“多谢殿下好意，今夜还是免了。”季絮背着身挥了挥手，“很不巧，今夜我已经有约了！”

&esp;&esp;季絮很快就离开了。

&esp;&esp;“二殿下，方文元那里，要属下去看着吗……”冷子尧俯身询问。

&esp;&esp;“不必。”沐怀瑾笑着摇头。

&esp;&esp;“殿下！”冷子尧板着脸，“您真就由着她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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