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搭了别人的顺风车，”裴如仪吹了吹茶水，不阴不阳地说，“你是大忙人，消息都不看的，还有空接我。”
&esp;&esp;姜悯拿起手机一看，笑着说：“您这也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呀，那会已经到明川了吧。”
&esp;&esp;裴如仪淡淡睨她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esp;&esp;“不笑怎么办，”姜悯轻轻挑了下眉，笑意收敛，半开玩笑似的，“不笑我还抱着您哭啊？”
&esp;&esp;裴如仪放下茶杯，神色愈发严肃：“我问你三个问题。”
&esp;&esp;大概跟职业习惯有关，哪怕是陈述句，她说出来也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esp;&esp;姜悯习以为常，平静地说：“您问。”
&esp;&esp;“第一，你们两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以前上学那会，你没有做什么吧？”
&esp;&esp;哪怕心里有多么恼怒震惊，但为人师者的本能还在，裴如仪不想女儿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毕竟，这姑娘毕竟要小上她好几岁，
&esp;&esp;“就这两个月。以前没有。您不用担心。”
&esp;&esp;“第二，她家里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准备怎么跟她家里交代？”
&esp;&esp;裴如仪拧着眉。这资助人家姑娘读书，结果还跟人家好上了，这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esp;&esp;姜悯摇头：“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件事。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我会跟她一起决定。”
&esp;&esp;裴如仪对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冷冷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妈妈如果让你们分开，你会答应吗？”
&esp;&esp;她这句话说是问句，但一点也没有商量的意思，强势而独断。
&esp;&esp;姜悯淡淡回答：“不可能。”
&esp;&esp;裴如仪眉头紧皱：“你不考虑一下，就这么回答妈妈吗？”
&esp;&esp;姜悯摇头：“不用考虑。”
&esp;&esp;“我很喜欢她。我爱她。”
&esp;&esp;裴如仪一怔：“你……”
&esp;&esp;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从女儿的口中听出这样的话。
&esp;&esp;姜悯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冷静许多，学业优异，对长辈礼貌，对同辈也多有照顾。读书那会也有不少男同学追她，甚至还有跟到家里的。她根本就不看人家一眼，时间久了，这种歪桃花也少了。
&esp;&esp;裴如仪对女儿是非常放心，可又隐约觉得，这孩子好像天生在感情方面要比旁人淡漠许多，对许多事都没所谓，一心只想往前走，往上走。
&esp;&esp;见母亲不说话，姜悯岔开了话：“您还没吃晚饭吧，想吃点什么？”
&esp;&esp;裴如仪回过神，摆摆手，冷淡地说：“不用。我在这待着，还碍着你们的事。”
&esp;&esp;姜悯不喜欢听她这么讲话，按捺住性子，没再说话。
&esp;&esp;这时，林绪青敲了下门，她推开门，站在门口：“我先出去了。”
&esp;&esp;“冰箱里有切好的肉丝和素菜，是给明天备的菜。简单炒下就可以吃了。”
&esp;&esp;“阿姨过来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esp;&esp;裴如仪端坐着，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esp;&esp;姜悯起身，走到门口：“你去哪？”
&esp;&esp;“我出去住一晚酒店，”林绪青轻轻握了下她的小臂，“你陪阿姨说说话。”
&esp;&esp;姜悯反握住她的手：“没必要出去。你……”
&esp;&esp;“好了，”林绪青打断她，朝她一笑，“明早见。”
&esp;&esp;姜悯不想让她出去，不想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esp;&esp;可眼下裴如仪在家里，始终冷着脸，她又不好让母亲出去住，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排，只能点了点头。
&esp;&esp;这一晚，谁也没能睡到一个好觉。
&esp;&esp;姜悯知道母亲是多么强势顽固的性格，也不指望她一时半会就能欣然接受这事，但又怕她思虑太重，毕竟她前段时间才做过手术。
&esp;&esp;此外还有宁柔的事……
&esp;&esp;姜悯给宁柔发了一封邮件。那是宁柔留下来的，唯一的联系方式。
&esp;&esp;裴如仪也是许久没睡着。
&esp;&esp;她心里想着这事，到了后半夜，快要睡着时，又忽然一个激灵。都说喜欢同性这种事是遗传的，难怪是因为……
&esp;&esp;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esp;&esp;那是压抑在心底几十年的，只能逃避的……心事。
&esp;&esp;直到天快亮，裴如仪才眯了一会。
&esp;&esp;六点一到，她又醒了。
&esp;&esp;人上了年纪就睡不着，她在房间里又硬捱了会，才起身下床，趿着鞋，端着茶杯进客厅。
&esp;&esp;厨房里俨然有道人影在忙碌。
&esp;&esp;裴如仪没戴眼镜，差点以为是姜悯起床了，但定睛一看……瘦瘦高高的背影，分明不是。
&esp;&esp;林绪青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打了个招呼：“阿姨，早上好。”
&esp;&esp;“您坐，早餐还要一会。等下喝点粥，暖暖胃。”
&esp;&esp;裴如仪放下水杯，回房间捞起眼镜戴上，又走回客厅，打量着正在厨房忙碌的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esp;&esp;昨晚不是说出去住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连粥都煮好了？
&esp;&esp;“回来有一会了，”林绪青停下动作，回头，她往房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吵醒您了吗？”
&esp;&esp;大概是怕吵到仍在熟睡中的人，她的声音很轻。
&esp;&esp;“没有。”
&esp;&esp;裴如仪颇为冷淡地回了两个字，就到院子里锻炼了。
&esp;&esp;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要打一会八段锦，这会时间正好。
&esp;&esp;等她锻炼完回去，姜悯还没起，林绪青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才端上桌。
&esp;&esp;裴如仪扫了一眼早餐，又盯着她看，忽然问：“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
&esp;&esp;那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esp;&esp;但她们都懂。
&esp;&esp;从许多年前那次对视开始。
&esp;&esp;“我爱她。始终如一。”
&esp;&esp;“我不会离开她的。”
&esp;&esp;冷静清淡的语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