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她的模样。
&esp;&esp;直到入了椒房殿, 突兀的衙役身影撞入他眼眸,看见薛谨从殿内走出, 确切的说是椒房殿召了廷尉。
&esp;&esp;传召廷尉。
&esp;&esp;这四个字从他脑中浮出,他似有一点回神,想起他回宫前的场景。
&esp;&esp;禁军披坚执锐,夷安和他说,“太子薨了,劳苏相和我们走一趟。”
&esp;&esp;他回首,果见夷安领人紧跟在身后,神色不是随侍的恭顺,而是看押的肃正。转身再看丹陛上,依旧站着掌一国律法的廷尉。
&esp;&esp;听他说,“太子薨于一炷香到半个时辰内,死因初断,乃窒息而亡。窒息根源为碎喉,且碎在第二节 颈椎体。”第二句话脱口,薛谨的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他身上,四目相视中彼此匪夷所思。
&esp;&esp;半个时辰前,他还未离宫。
&esp;&esp;碎喉是寻常手法,但碎在第二节 颈椎体,让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死去,乃苏氏暗卫营的手法。
&esp;&esp;时间和手法都对上了。
&esp;&esp;“苏相,请吧。”薛谨走上前来,尽可能平静道,合了合眼示意下属功曹上来给苏彦解下腰间符令与官牌。
&esp;&esp;“那是我私物。”左符牌,右环佩,是大魏官员一贯的装束,然入廷尉府大牢,原是都要拿下的。
&esp;&esp;苏彦并不在意旁的,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针脚歪歪扭扭的荷包上。
&esp;&esp;那是她绣了好多年的荷包,里面有她一截青丝。
&esp;&esp;薛谨没法给他,但他多少了悟了他的意思,只轻轻点了下头,“走吧。”
&esp;&esp;漫天大雪,似满城缟素。
&esp;&esp;苏彦站在茫茫大雪里,看内殿森森,弥漫着他看不见的伤痛。
&esp;&esp;她要多难过?
&esp;&esp;她的夫君逆了她的国,又杀了他们的幼子,杀了她枯木逢春的孩子……这,她会崩溃的。
&esp;&esp;却不知,这场博弈中,先崩溃的是他自己。
&esp;&esp;他突然甩开禁军上锁的手,撞过薛谨,欲要冲入殿中,看一眼过世的孩子,抱一抱他丧子的妻子。告诉她,他没有,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esp;&esp;“师兄,陛下说她不见任何人,尤其是你。”眼见禁军就要下死手,薛谨拦在苏彦身前,呵他亦护他,厉声道,“你想就死在这吗?”
&esp;&esp;一语中的,醍醐灌顶。
&esp;&esp;苏彦在瞬间清醒过来。
&esp;&esp;他可以赴死,但不能为奸人陷害而死。何论若这样死去,潜伏的杀机就在她尺寸间,他的死便毫无意义。
&esp;&esp;他本能地想到那只没有揪出的黑手,心惊又愤怒,然在这一刻也只得随势同薛谨回去。
&esp;&esp;以静制动。
&esp;&esp;他松下手服软。
&esp;&esp;廷尉领人,禁军押送。
&esp;&esp;走出椒房殿,行径未央宫前殿时,女帝追上他。
&esp;&esp;她披头散发,赤足站在雪地里,抬手给他理鬓掖襟,猩红的眼里还有笑意,“你能做出为了天下反无道君王的事,但杀子你做不来的。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孩子,这荒唐又残忍。我也不信。”
&esp;&esp;话语深深又柔柔,女郎支离破碎。
&esp;&esp;她转身看向薛谨,“给朕好好审。”
&esp;&esp;同一张面容相同的眉眼,须臾间却又仿佛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