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至此殿中乱成一团。
&esp;&esp;医官聚拢过来, 侍者措手不及, 隔堂的两座屏风撞偏一架, 置水的一排铜盆跌倒一盆,浓重的血腥气再度在殿中弥漫。
&esp;&esp;将将诞下的皇子因在母腹中长久窒闷,面色在短暂的湿红后转眼灰败青苍,没有声息。
&esp;&esp;将将诞下皇子的女帝如同一片浮云伏在卧榻,任由鲜血浸染被衾,涌落地上,带着她仅有的一点意识,从身体里流散开去。
&esp;&esp;她没有闭上眼,还在看那个孩子。透过诸人围拢的间隙里,看他的模样,想听一声寓意他存活的哭声。
&esp;&esp;她只是想要一个亲人,她会好好养他。
&esp;&esp;她很早便没有了母亲,但她可以做一个母亲。
&esp;&esp;若无人爱她,她可以学着去爱人。
&esp;&esp;不知是看得太费神,还是本就没有了力气,她的目光涣散开去,模模糊糊,看见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esp;&esp;她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境地里还会再想起他,幻化出他的样子。
&esp;&esp;本来他也是她的亲人,甚至在很多年里,是她唯一的亲人,胜过血脉至亲。
&esp;&esp;可是他不要她了。
&esp;&esp;在背弃了情爱,又否决了师徒后,她想至少她是在他手中重生的,他们之间还有一分不同于旁人的恩义。
&esp;&esp;但是在抱素楼日影偏转里,在漫长又短暂的等待中,在她摇摇欲坠再无法支撑的境地里,她没听到一声“不后悔”。
&esp;&esp;她觉得格外冷。
&esp;&esp;无论是半月前的六月末,还是今日七月七,明明都是夏日酷暑,但依旧冷得犹如元丰十年渭河畔的除夕夜。
&esp;&esp;七月七,乞巧节。
&esp;&esp;是元丰十一年还是十二年,她记不清了。就记得,他带她去朱雀长街夜游,她掀开了他的面具。
&esp;&esp;彼时不知何意,后来知晓心中欢悦。
&esp;&esp;时隔数年,她借这段往事与他告白年少的欢喜。
&esp;&esp;是十四岁将笄的年纪,她想与他作夫妻,白首不分离。
&esp;&esp;明明,他也应了的……
&esp;&esp;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