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的?”
&esp;&esp;大抵,这是在意识到被她关起来的第一日,他顿生的第一个念头,便一直缭绕心上。纵是两年多里,各种情绪、理智,交融反复,原已不再纠葛这处,但此情此景下,他到底还是脱口而出。
&esp;&esp;你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esp;&esp;少女的指尖松懈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平复心绪道,“原是告诉你晚了,该在去岁除夕就要与你说的。”
&esp;&esp;她努力站稳身形,深吸了口气道,“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esp;&esp;“明光年间,我在上林苑杀了雍安二王,扫清了上位的前路。”
&esp;&esp;“先帝还未咽气,我就发信告诉你,帝崩,速归,如此气死生父。”
&esp;&esp;苏彦瞳孔缩了缩,猛然抬首,却闻她话语如珠落下。
&esp;&esp;“景泰年间,我自传弑父流言,恐吓陈婉,逼走荣嘉,谴走梁王,扶夷安上光禄勋职;设计嫁祸薛谨,后给他洗清冤屈,扶他上廷尉职;同时陷害陈章,逼他交出卫尉职;再后来,我自服毒药除去桓氏,夺了内史职,扶苏瑜上位;后来的后来,我在上林苑派人射杀太后,陷害东齐,如此名正言顺出兵。到最后,便是温氏和你……”
&esp;&esp;“你问我为何变成这样,我从未变过。我要是不这样……”少女突然缓过神色,低眸看过他,“我要是不这样……”
&esp;&esp;她重复着,没有再说后头的话。眼中光泽不复来时清亮,人却依旧撑直挺立,“但是我知道,无论我是怎样的,无论你我走成何种局面,你都不会后悔,不会后悔当年救过我。”
&esp;&esp;“你不会后悔的。”她垂眸接上他眼神,“是不是?”
&esp;&esp;铜漏滴答,冰鉴并冰雾缭绕。
&esp;&esp;光影移动几许,她没有等到他回应。
&esp;&esp;尤似除夕那晚,她问他要不要孩子,也毫无回应。
&esp;&esp;但许久之后,在她回去途中,听到了声音。
&esp;&esp;【咨尔苏氏第六代子嗣,齿序五,瑜,钟祥勋族,秉教名宗。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
&esp;&esp;【你别叫我师父! 】
&esp;&esp;【就当被蛇咬了一口! 】
&esp;&esp;【你要他吗?沉默无声】
&esp;&esp;【怪阿弟心软,半道救回来,我定要好好问问,他后不后悔! 】
&esp;&esp;【你不会后悔的,是不是?依旧无声】
&esp;&esp;夕阳层层西去,少女闭上眼,青年站起身。
&esp;&esp;殿中依旧无灯,很快暗下。
&esp;&esp;他坐在榻上,神思慢慢聚拢,当是想清楚了。
&esp;&esp;想清楚她未说完的话。
&esp;&esp;我要是不这样,要怎样活下去呢?
&esp;&esp;想清楚她杀手足,不过是反击求生。
&esp;&esp;想清楚她弑父要他早归,射太后出兵伐齐,一半是为自己,一半是为他。
&esp;&esp;想清楚她即便当真陷害臣子,但眼下分明得到了更稳定的局势。
&esp;&esp;何错之有。
&esp;&esp;他又如何会后悔救她!
&esp;&esp;有错的是他自己。
&esp;&esp;总觉她孤弱,总觉她尚幼,总觉她只需安静坐在御座便可,总觉的自己可以帮她决定一切。即便是放了权,也不曾真正放开她的意识和思维。
&esp;&esp;苏彦低眸笑了笑,待她再来,定于她道歉反省。
&esp;&esp;他有一刻宽心,然眼神聚在手上镣铐的一刻,忽就是后背生寒。
&esp;&esp;何时开始戴的手铐?
&esp;&esp;是在除夕之夜他欲推她开始。
&esp;&esp;她——
&esp;&esp;苏彦惊起一阵心悸,比失去她的信任更让他痛彻心扉。
&esp;&esp;是、她在怕他!
&esp;&esp;然而让他害怕的事,还在接踵而来,他又想这日最后她突兀莫名的话。
&esp;&esp;她为何要问他,后不后悔?
&esp;&esp;她想要听一声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