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邱子城小时候的记忆，有一部分永远尘封在灰色的玻璃里。

&esp;&esp;那是一层模糊、扭曲的回忆，像被水泡过的相纸，颜色泛白、轮廓扭曲，但气味与声音却永远清晰得令人作呕。

&esp;&esp;那是他八岁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午后。

&esp;&esp;天空像破裂的兽皮，雷声轰鸣，雨水在窗外拍打得像谁在哭。父亲出门赴宴，母亲说头痛，在房里休息。他抱着最爱的那本故事书，想请她唸给他听。

&esp;&esp;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那扇门。

&esp;&esp;那扇门，是他人生中无法再关上的裂缝。

&esp;&esp;他永远记得，那道门后的空气是温热的，湿濡的，混杂着汗味与呻吟的甜腻味道。

&esp;&esp;母亲身上的丝绸睡衣凌乱如被撕碎的玫瑰，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是父亲，而是她的亲弟弟。

&esp;&esp;她的亲弟弟，他的舅舅。

&esp;&esp;母亲脸上挂着红潮，眼神迷离，指甲抓紧那男人的背，嘴里喘息着，叫的却不是丈夫的名字，而是——她弟弟的乳名。

&esp;&esp;「阿楠慢点会被孩子听见」

&esp;&esp;「哈啊啊」

&esp;&esp;「子城不会来…放心…」男人咬了口女人的胸脯，猛烈的肏着自己的母亲。

&esp;&esp;肉体的拍打声，让邱子城一度作呕。

&esp;&esp;一声又一声的吟叫刺入他的耳膜。

&esp;&esp;那一瞬间，小小的邱子城没有哭，也没有喊。他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彷彿整个人被雷声冻结了。

&esp;&esp;过了几秒，他才慢慢地、轻轻地关上门，像是在关上一本他不该读的禁书。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钻进衣柜，把自己关进黑暗里，一个字也没说。

&esp;&esp;那天晚上，他发高烧到四十度。躺在病床上昏迷时，梦里全是母亲低喘的声音、那张潮红的脸，还有那双赤裸纠缠的手臂。

&esp;&esp;从那之后，他的灵魂便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缝。

&esp;&esp;他不再相信「亲情」，更不相信什么「伦理」。

&esp;&esp;他不敢问母亲，不敢把那个午后说出口，但他偷偷翻出家中的相册，一张张对照父亲与自己的五官。眼睛、鼻樑、下颚线条——他和父亲，几乎是复製黏贴。

&esp;&esp;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esp;&esp;至少自己，不是乱伦的产物。

&esp;&esp;但他的弟弟——邱子渊，不一样。

&esp;&esp;那孩子的五官，有母亲的眉眼，有舅舅的嘴角，甚至他偷毛发，邱子渊血液与父亲不合。

&esp;&esp;弟弟从小对他很好。抢到糖果会先递给他，考试考不好时会主动帮他顶罪，被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

&esp;&esp;可邱子城每次与弟弟对视，心中都会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与隔阂。那不是仇恨，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黏稠的、阴冷的排斥感。

&esp;&esp;因为那份肮脏的血也流在他身上。

&esp;&esp;那是母亲留下的诅咒，是乱伦的种子，是腐蚀的根源。

&esp;&esp;他越长大，越压抑，越压抑，就越开始对洁净、无辜的事物产生变态的渴望。

&esp;&esp;他渴望掌控那些乾净的东西，把它们收进玻璃柜里，固定、封存，像标本一样，一针一线钉住，不再逃跑，不再变质。

&esp;&esp;如同蝴蝶翅膀上的鳞粉，不能被风吹，也不能被指尖触碰。

&esp;&esp;否则，就会变得肮脏。

&esp;&esp;他选择成为法医，不只是因为兴趣，更是因为——死人，是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存在。

&esp;&esp;死人不会说谎，不会有下流的慾望，不会背叛。

&esp;&esp;只有剖开之后，他才能真正看见一个人内在的模样。

&esp;&esp;那颗心，有没有腐烂？

&esp;&esp;那条气管，是不是曾为谎言而颤抖？

&esp;&esp;那双肺，是否吸进过噁心的、龌龊的气息？

&esp;&esp;而活人……太复杂了。

&esp;&esp;他无法忍受活人那些复着皮笑肉不笑的虚伪。

&esp;&esp;直到她出现——林书知。

&esp;&esp;她像一张白纸。

&esp;&esp;单纯、乖巧，甚至有些胆怯。

&esp;&esp;她的声音总是轻轻的，说话时小心翼翼，像怕惊动空气。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声「邱医生好」说得带着点敬畏与依赖。

&esp;&esp;她的眼神让邱子城想到童年——那个还没崩坏、还没变成怪物的母亲。

&esp;&esp;她乾净，透明，纯粹得近乎残忍。

&esp;&esp;也正是因为这样，邱子城才会这么害怕。

&esp;&esp;他怕她哪一天也会穿着丝绸睡衣，对着别的男人喘息呻吟。

&esp;&esp;怕她的眼睛有一天会佈满谎言与慾望。

&esp;&esp;怕她微笑的嘴唇，说出背叛的话语。

&esp;&esp;他无法忍受她「变脏」。

&esp;&esp;所以他想控制她、想锁住她、想把她像尸体一样固定在某个时间点上——乖巧、惧怕、依赖，只对他低头。

&esp;&esp;他幻想过她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

&esp;&esp;雪白的皮肤、细长的四肢、颤抖的神经与湿润的眼角。

&esp;&esp;他会用最漂亮的刀口，沿着她的肋骨划开，轻柔地探进去——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拥有。

&esp;&esp;她的心脏会属于他，连跳动的方向都会因他而异。

&esp;&esp;这不是爱，这是从童年阴影里寄生出来的执念，是那条灰色玻璃门后孵化出来的怪物。

&esp;&esp;那隻怪物在他脑海里低声说话

&esp;&esp;「把她做成标本吧，这样她就不会变了。」

&esp;&esp;邱子城知道，林书知迟早会成为他的「作品」，他不确定到时他是否会动手。

&esp;&esp;她会属于他的。

&esp;&esp;彻底地，完美地，不会污染地——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