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上的这三个字一瞧便是大家之作。”贾敬望着天珍阁的匾额,不禁感慨一声,接着随口问道,“淮哥之前来过吗?”
萧淮川抬眸看向匾额,眼眸暗了暗,下一瞬便敛眉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
贾敬一直欣赏那幅字,没有注意到萧淮川的异样。
萧淮川迈步进去,贾敬紧紧跟其后,到了门口时,有位模样俊俏的小厮笑着弯腰:
“请您出示玉牌。”
萧淮川从袖中摸出一枚小玉牌,递给小厮,小厮认真辨认后,收起玉牌,邀请着萧淮川和贾敬进去。
“贵客,您这边请。”
贾敬目光落在小厮手上的玉牌上,萧淮川向贾敬解释,“拿到这个玉牌,就算是订到了,来时,将玉牌归还他们。”
贾敬:“不怕假冒伪造吗?”
萧淮川摇了摇头,“不会,这玉牌是他们特制的,方才那位小厮就在甄别这个。”
贾敬这么一听,有些遗憾刚刚没仔细瞧瞧那枚玉牌,还没看见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萧淮川好似看出了他的遗憾,笑道:“下次还有机会。”
贾敬点点头,方才和萧淮川在马车内探讨了一番,天珍阁的题目被吹得神乎其神,可如今看来,也还算是正常,贾敬觉得如果是他来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门进入,便是天珍阁的大堂,桌椅排放整齐,却无人落座。
小厮见贾敬看着那些桌椅解释道:“客官可是好奇,这边为何没人落座?”
“来咱们阁用膳的,皆于二楼里间雅舍。这里,是每十日开设书场清谈时,诸君品茗之地。”
贾敬挑眉,“书场清谈?”
他倒是没想到,这么一家酒楼,居然还有每逢十日开设书场清谈的活动,藏得还真深,不来一次,都未听说过。
“请问该如何参加这书场清谈?”
小厮笑着答道:“一般来咱们阁一次,便能参加一次。”
贾敬了然,“那么最近的一次书场清谈,是在什么时候?”
小厮道:“在五日后。”
贾敬算了下日子,刚好那日是朝堂休沐的日子,转头看向萧淮川,“淮哥,那天可要过来瞧一瞧。”
萧淮川沉默了一会儿,见贾敬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好奇和期待,点了点头,“好。”
贾敬这次注意到了萧淮川的不对劲,但他没多说什么,而是转过头,打量起天珍阁的内设。
除桌椅外,其间放置了些许雕刻花架,安顿奇松异桧等物,以此来修饰,倒是为天珍阁增了几分安逸宁静,透着文气。
不说这是酒楼,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书院呢,想着在这净几明窗之地,品茗论道,还真是优哉游哉,乐陶陶。
贾敬朝前看去,中间天井有一长案,案上有扶尺拍案等物,有些像外面艺人说书口技的地方。
小厮适时解释道:“这便是书场主持的地方。”
贾敬和萧淮川上了二楼,正如小厮所说,皆是雅舍。其间无不是木刻花格窗,名人字画挂于墙上。
还有一小块临窗的厅堂,从窗外眺望,便能将旁边湖景尽收眼底,焚香兀坐,正是品茗赏景的好地方。
进了一件门挂为“梦蝶”的雅间,入眼的便是墙壁处的格子状物架,上面摆着些陶器瓷器,其余几面都挂了字画,供人赏玩。
以贾敬的眼光看,也还算是小有名气之作,值得一观。
绕过铜框架红漆屏风,便是花梨木中最好的黄花梨做的案几,案几周围放了四个坐垫。
与大堂的桌椅不同,雅间皆是矮榻案几,需是跽坐或者跪坐。
贾敬和萧淮川坐下,小厮便先退了出去。
“这东家……还真是‘雅士’。”贾敬手撑着下巴,感慨了一句。
他心中其实还有句话没说,也不知道是真“雅”,还是真“装”。
萧淮川没说话,贾敬原本心中的疑窦又升了起来。
好似进了这天珍阁,萧淮川便一直有些不对劲,贾敬转眸盯着萧淮川,见他紧抿着唇,贾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淮哥认识这天珍阁的东家?”
萧淮川听到贾敬的问话,先是一怔,随后扯了扯嘴角,“果然瞒不过阿元你的眼睛。”
他这句话接着沉默,眼底滑过一丝纠结。
就在贾敬以为萧淮川已经不准备开口,萧淮川开口了。
“天珍阁的幕后东家……”萧淮川说着,顿了顿,嘴角上扬,却泛着一丝苦涩,“算是认识吧。”
贾敬反问:“算?”
萧淮川抿了抿唇,吐了句,“那位东家应当是我素未谋面过的外祖。”
萧淮川的外祖?
贾敬听到这个, 一时都未反应过来。
只因为萧淮川的生母文淑皇后去世多年,就连贾敬都未曾见过。
萧淮川幼年失恃,也从未主动与贾敬提过文淑皇后, 贾敬也从未问过,即便他曾经对这位先皇后,也有过好奇之心。
除去这个原因外, 还有天丰帝的态度以及一些传闻, 因此大乾上下对文淑皇后都讳莫如深。
太祖皇帝当年于乱世中起势, 终成帝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乾多了一帮子从龙勋旧。太祖皇帝只希望这些功臣们可以安富尊荣, 别有什么歪心思。
又为了平衡林立千百年的世家地位和势力, 因此为皇子选妃时,前两者一个不挑,多是挑选了一些平民女子。
而文淑皇后贺氏便是民间选秀被先祖皇帝挑中,封了王妃, 与天丰帝成了结发夫妻。
她虽出身不显,但冰雪聪颖, 满腹经纶, 与天丰帝是琴瑟和鸣, 惺惺相惜, 羡煞旁人。
天丰帝继承大宝后, 立刻便封贺氏为皇后, 他们的嫡长子萧淮川出生后, 也立刻封为了储君, 文淑皇后的地位可谓是极为稳固。
然而文淑皇后红颜薄命, 没几年便薨逝了。
有一些私下传闻,说文淑皇后薨逝前,曾与天丰帝发生过剧烈争吵,主动封了宫门。
皇后贺氏薨逝后,天丰帝大恸,钦定谥号“文淑”,葬礼规格也是超前隆重,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就没人再提。
而贾敬对文淑皇后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贾敬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生怕门口有什么人,听到了什么。
萧淮川却好似不担心这件事,只是随意瞥了眼,便收回目光。
贾敬心中有些隐隐担忧,轻声问了句,“文淑皇后的身份是……”
世人都知,文淑皇后贺氏是平民出身,可这天珍阁背后的幕后东家,怎么看也和平民百姓沾不上边。
贺?
贾敬的目光随意扫过墙上的挂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豫州贺家!
“是豫州贺家。”
下一瞬,萧淮川便证实了贾敬的猜测。
贾敬眼眸微微睁大了几分,眼里是难掩的震惊。
大乾三大书院,金陵承天书院,背后是金陵阮家;赣州浮白书院,便是皇甫玦所在的皇甫家;豫州南泉书院,背后便是这豫州贺家。
再加上青州衍圣公孔家,这四家根基深厚,隐世大儒坐镇,虽他们主家的人很少进入朝堂,但门下旁支族人和子弟,精深举业,关系盘根错节,不容小觑,也受天下读书人尊崇。
所谓平民出身的文淑皇后,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