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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2)

“我们该走了。”

甚尔拉着她前进。

声音一定越来越响了,说不定已经超出了极限,于是落在五条怜的耳中,变成了再也不会听出任何变化与起伏的尖锐叫声。她几乎无法迈步,几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走。

风更加猛烈,能清晰感觉到其中鲜明的寒意,冷飕飕地钻进手套的空隙间。手指好快要冻得僵住了,但隔着针织的布料,依然能感觉到从掌心深处传来的暖意。

甚尔让她看着他……看着他的什么呢?

要注视他宽阔的后背吗,还是盯着他那被针织帽压住的、让人很想伸手抚平的有点乱糟糟的碎发吗?还是注视他的手——比她大上了一圈,连手套都没有戴上,却依旧很温暖的手?

如果可以,五条怜想要注视他的双眼。她也说不清理由,她只是有这样的冲动,可甚尔笔直地走在前方,她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风吹走了仅剩的光亮,周遭的一切陷入昏暗之中。

现在,无论是他的后背还是乱发,全都看不见了。五条怜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是此刻她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切实的存在。

阴冷的昏暗没有持续太久,不规则的白色月亮不期而至,出现在前方,出口很近了。

脱离山洞,再次回到风雪中。所有嘈杂的尖叫声忽然全部消失,只余下风声灌入耳中。五条怜愣了愣,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意识到了现状。

此处是半山腰的一片平地,掺杂着雪粒不遗余力地卷过来,只消在这里待上十秒钟,就足够被风吹成脆皮的雪人了。听起来似乎很糟,但这里的天顶已不再是漆黑的洞窟岩石,耳边也只有沉默的呼啸声。

抹去眼角多余的泪水,用力呼吸吧。五条怜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

“这是……出来了吗?”

说了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难怪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目标对象还没有显露踪迹,还得继续前行——而前方又是一个山洞,说不定又连接着一条长长的甬道。五条怜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都被此刻的风卷走了,她疲惫地瘫在地上,狠狠叹了口气。

“救命……”直到现在,耳朵都还在嗡嗡地叫个不停,“甚尔,我不想进去了……”

五条怜很窝囊地嘀咕着,但甚尔没有给出回答。

这算是默认了,还是嫌弃到懒得和她多说了?她猜不出来,但已经开始慌了,赶紧从雪地里爬起来,四下看看,却到处都寻不到他的身影……他跑哪儿去了?

丢下自己走了?落在洞穴里了?

五条怜思索着所有靠谱的可能性,一些危险的推测也顺势钻进了心中。她居然控制不住地开始思索,甚尔是不是和她一起身处北海道。

譬如,她根本就是独自来到此地的,被噪音扰得精神崩溃,所以幻想出了一个甚尔来帮助自己走出山洞,这就能解释他刚才为什么会特别好心甚至有点温柔地拉着自己走出山洞了。

啊啊,说不定此刻都是她的幻想。她就像是圣诞夜里卖火柴的那个小姑娘一样,马上就要冻死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不安。五条怜甩甩脑袋,强行中断了大脑的异样活动。

别胡思乱想了。她告诉自己。

雪地上分明留着两个人的脚印,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哪可能是她幻想出了一个甚尔?再说了,耳道深处的疼痛也鲜明着,她更不可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五条怜松了口气,但也没能就此舒心。身后忽然传来啪擦啪擦的脚步声。猛地回身,在被面前人影吓到心脏乱跳之前,她认出来了,那正是甚尔。

呼——这下总算能够百分百地安心啦!

甚尔拍去肩头的雪,没多久又垒上了崭新的一层薄薄白色,他索性不收拾,只抬眸瞄了瞄她。

“你怎么还是这副呆愣楞的脸?”果然,一开口又是友好度不及格的话语,“都已经走出山洞了,难道还能听到声音吗?”

五条怜赶紧收起剩下的那一丁点杂乱想法,摇摇头:“已经听不到了。不过,鼓膜的状态绝对糟透了……”

歪过头,用掌根轻轻敲敲耳朵,还能听到里头传来咔吱咔吱的声响呢。超级可怕。

甚尔“哦”了一声,看起来不像是多么在意她的状况,只说:“放心,我会去问委托人多要一笔医药费的。”

“谢谢。”

“顺便再要点精神损失费吧。”

好嘛,自己变成筹码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总有种微妙感。五条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不说了。

“对了,拿好了。”

他把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递过来。

稍有点沉,得用两只手才抓得稳。五条怜的站姿就被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压得忍不住往前倾斜,看起来像个怪老太。

“这是什么?”她当然要问了。

“我就觉得你能听到而我听不到的声音很不对劲。”

甚尔拍掉手上的灰尘,像在自说自话。

“回去一看,果然不是什么高频音。噪音的罪魁祸首只是咒灵。”

又闯祸啦!

噪音的……罪魁祸首吗?

在对噪音做出了“高频音”的定义之后,五条怜就没怎么再往罪魁祸首这方面想过了,自然也没有料到可能是咒灵在作祟。

低头看看,提在手中的咒灵黑漆漆的一只,有着肥硕的椭圆身躯,三只翅膀耷拉着,垂得像是皱巴巴的窗帘。她努力把它和现实中存在的生物靠拢,可不管怎么想,她都还是觉得这玩意儿像是长了翅膀的橄榄球——就连色泽都很相似。

“非要说的话……有点蝙蝠的感觉?”这已经是她好不容易能联想到的生物了,“这回,您倒是顺利地把这东西祓除了呢。”

很显然,她说了一句傻话,因为甚尔开始叹气了。

“它又不会对咒具的咒力免疫,我当然可以祓除。”

“哦——”

自知尴尬,五条怜笨拙地笑了笑。甚尔自然是没理会她难看的笑脸,嘀咕着的话语不知道算是自言自语还是小小抱怨。

“你能听到,我却听不见的声音……估计也是针对前来追踪的咒术师的吧。嘁。”他轻哼一声,“果然带个咒术师在身边是件麻烦的事情。”

“甚尔。”五条怜敏锐地探头过来,一脸警惕模样,“你现在一定是批评我没错吧。”

刚才说她是咒术师,不一定算是什么坏话。但现在把“咒术师”的头衔按在她的脑袋上,肯定怀揣了一点嫌弃的意味。她好不服气——她又不是咒术师!

“好啦好啦,随口一说而已,别那么放在心上。”甚尔很敷衍地哄了哄她,转头就开始说起正事了,“要是这只咒灵真的只能发出咒术师才能听到的噪音,反倒是好事一桩了。你拎好了,到时候带去黑市,让那里的家伙看看是什么东西。”

“黑市?嘶——”听起来就很可怕,五条怜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决定别太关注这个吓人的地方,“所以,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无奈地一撇嘴:“我要是全知全能,就不会和你一起在北海道追杀叛徒赚钱了了。”

“唔……说的也是。”

那么,如果甚尔当真是全知全能的,他会做点什么呢?无法想象。

说到底,她连“全知全能者”这一形象都构筑不出来。

在她的认知中,最接近“全知全能”这个概念的,应该是五条悟。那把五条悟的形象套在甚尔身上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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