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过来了?”宋玉竹起身道。
“你坐,我就是过来溜达。”
宋全颇有眼色的给宋柏搬了把椅子,父子俩坐在一处看着书。
“这本《杂病典》我看过,里面许多方法都不太靠谱,就比如说寒对寒,热对热这个法子我就觉得不妥,伤寒本就惧冷,居然还要人用冷水冲身,那病症岂不是更重了?”
其实这本书上写的法子有的确实可行,但也讲究对症下药。普通的小感冒肯定不能冲凉,但是如果持续高烧在没有退热的情况下,一定要物理降温,这跟现代的医学理论不谋而合。
“爹跟娘吵架了吧?”宋玉竹合上书笑道。
宋柏矢口否认:“没有,就是睡不着随便转转,你要是困了先睡,我出去溜达溜达。”
宋玉竹起身道:“正好我也睡不着,陪父亲出去走走吧。”
宋全拿来披风给两人披上,从宋玉竹住的院子出来,穿过回廊后面就是人工小湖,父子俩沿着湖边慢慢散步。
这个季节湖里种的荷花早就开败了,只剩一些残荷立在湖边,看上去有些萧条。
“今日座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你祖母她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并不是对你有偏见。”
宋玉竹背着手笑笑:“没事,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为这点小事生气。”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过份老成,宋柏恍惚觉得儿子比他年纪还大。连忙晃了晃脑袋,许是自己今晚喝了酒脑袋发昏。
“娘她不高兴了吧?”
宋柏叹了口气:“她最疼你,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明日我去劝劝她,晚上爹就睡在我这吧。”宋玉竹深知她娘的脾气,不发火的时候特别温柔一个女子,一旦发起火跟点着了的炮竹似的,一时半刻平静不下来。宋柏这会儿回去肯定要吃挂落。
宋柏也好久没同儿子一起睡觉,点头道:“行,那今夜就住你那,咱们爷俩也有日子没好好聊过了。”
更深露重,两人转了一刻钟便回了屋子,宋全抱来被子,大架子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父子俩抵足而眠,宋柏给儿子讲小时候的趣事。
他这人从小就是个守规矩的孩子,长大也是个稳重的人,口中的“趣事”自然没甚么有趣。
“我刚学医那会儿,你祖父让我背药方,偏偏我是个追根问底的性子。背到桃花汤中赤石脂,干姜粳米共用之。便不停的追问,桃花汤没有桃花为什么要叫桃花汤?”
宋玉竹也疑惑道:“为什么?”
“你祖父是个急躁的性子,抄起戒尺便抽了我三下,说只管背下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等长大就知道了。”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这叫形色类比,赤石脂色如桃花,同干姜糙米煮熟后颜色晕染开,像极了一朵朵桃花。”
“哦~原来如此。”宋玉竹颇为配合的捧场。
宋柏忍不住笑出声,拍了儿子头一下:“你小子,拿你爹寻开心。”
父子俩笑了一会睡熟了,宋全把灯熄了也去外间睡下。
第二天,天刚亮宋柏便起身穿上衣服回了自己院子。
这一夜江蓉也消了气,见他回来连忙让丫鬟备水洗漱。
“玉竹醒了吗?”
宋柏拿热布巾擦了擦脸道:“没呢,还生气吗?”
江蓉帮他整理衣服道:“不气了,五根手指尚且不齐,又哪能保证别人都能如了自己的心意。”
“哎,你能想开就好,以后玉竹成家立业,你好好疼咱们的孙子不就成了。”
江蓉掐了他一把忍不住笑道:“不正经!”
夫妻俩正温柔小意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二爷让您赶紧过去一趟!”来送消息的人是宋桥身边的小厮宋安,平日轻易不会到他们院子来,如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肯定是有急事。
宋柏不敢耽搁连忙往外走:“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安道:“我也不知,天还没亮二爷就起了,见了个朋友后马上让我来找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赶到了宋桥的书房,宋玉堂也在,宋家成年的男子都到齐了。
一见面宋桥也没废话,张口便道:“三弟,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回老家,外面要打起来了!”
出逃
“谁跟谁打起来了?”宋柏有些蒙,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得回乡下老家了。
宋桥把刚刚朋友送来的消息告诉弟弟:“刚才典当行的马老板来了,他小舅子在城中兵马司当值,昨个夜里被连夜叫去备兵打仗了!”
马老板跟宋桥两人可是是过命的交情,几年前他去上京采买时中途犯了心痛病,当时躺在马车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差点没死在半路上,幸好碰上了同路的宋桥帮忙给扎了几针,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马老板接到消息后亲自乘车给宋桥通风报信。
“如今大军集结在城外四十里外的丘岗,真要是打起来马上就能进城!”
宋柏听完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走了城中的百姓怎么办呐……”
宋桥焦急道:“眼下哪还管得了别人,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我已经让管家去准备马车,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咱们赶紧走,不然晚了封了城门想走都走不了了!”
“哦哦,我这就去通知蓉儿!”
“马车数量有限只捡些值钱东西带,其余带不走的都留在这吧。”
宋柏忙点头:“我省得,姑奶奶和大姐那边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待会先把老太太孩子们送上马车,我还得去趟药坊,最后再走。”药坊里有不少贵重的药材,宋桥得亲自去看着入库。
“那我也留下跟你一起走吧。”
宋桥疲惫的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去忙,自己也回了后院。
“小心点,别把屏风刮坏了!”秦氏正掐着腰指挥下人往外收拾东西。
宋桥一看,古董字画文玩摆件全都搬出来了,居然还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屏风。
“你拿它干什么?”
“这可是苏绣的锦屏,一块值一千两银子呢,放在这万一被人搬走了……”
“胡闹!哪有地方给你放!你当是搬家呢什么都拿!收拾几件衣服,带上银子赶紧走!”
秦氏还不明白事态严重:“这些东西买都不好买,再说两个马车就拉下了,都带回去吧。”
“你若不愿意走,整个院子都给你留着!”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秦氏愣住,这是干嘛啊,大清早的吃了炮丈了?
宋玉堂连忙劝慰:“外面大军已经集结,打进城咱们都得没命,娘你莫要耽搁了!”
秦氏这才慌了神,连忙挥手让丫鬟别搬这堆破铜烂铁,去收拾细软。
“玉沣呢?”
“刚派人去叫了,许是还没起呢吧……”
宋玉堂怒道:“命都快没了还有心睡觉!”说罢抄起旁边的竹竿朝弟弟院子走去。
秦氏敢怒不敢言,大儿子打小儿子她向来是不敢管的,不然大儿子那张巧嘴能念叨死她。
宋桥来到老太太院子里,下人们也同样在收拾东西。
宋桥嘱咐道:“只捡些有用的拿,香炉痰盂这些就别带了。”
“桥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回乡下老家去?”宋老太太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满脸惊慌。
宋桥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