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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1 / 2)

“后来到中学,淮崇被接回纪家,我姐姐也病逝了,阿玦才回的杭市。”

许织夏眼波微漾,若有所思:“是小姨到儿童院接我那时候?”

周清梧轻笑,摸上她的发,抚了抚:“是啊,没差多少时间。”

鼻腔随即泛出几丝酸涩。

昔日,年幼的她趴在圣约罗课室,那扇围在红砖墙里的窗前,耀眼光晕下,和倚在吉野樱树下的少年,对视上的那一眼,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命的脉络。

遇着心眼好的,跟他回家,渡她的苦。

一渡经年,原来最初一无所有的不止是她,遇见他之时,他刚失去了母亲,决裂了自己的哥哥。

他亦如荒野,她却不得而知。

许织夏情绪交织,听见周清梧一声轻叹:“不过淮崇没再回来过,也回不来了。”

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过于冗杂,周清梧无从深知,原因未详,本身淮崇的心脏病就不可控制,只是唏嘘结果。

得到明确的回答,许织夏敛下眼睫。

或许真的只是一场乌有的梦。

周清梧撇开沉重的话题,夹了块鱼肉到许织夏碗里:“他们兄弟俩,性子一点儿不像,淮崇打小就斯文,阿玦倒是随他妈妈,恣意得很。”

忆起某事,周清梧笑了:“幼时抓周,淮崇抓了张阿玦的照片,阿玦呢,抓的是块稀有品质的银曜石,刚抓到就摔成了两段。”

“老人说,那是佛祖帮他挡过了一劫,为了讨个吉利,用珏字给他起了小名,双玉那个‘珏’,现在的‘玦’字,是他自己后来改的。”

二玉相合,完美无缺,为珏。

环玉残损,带有缺口,为玦。

许织夏一眨不眨,听得忘我。

被那人冻结其中的,属于纪淮周的那部分过往,又在她面前慢慢融化了些。

有几根敏锐的神经在那时活跃,许织夏鬼使神差问了句:“那两段银曜石去哪儿了?”

“他们妈妈找工匠雕刻了兽面纹样,寓意精神寄托,一段做了对耳骨夹,不常见你哥哥戴了。”

“另一段阿玦送给了淮崇……”

可能是时间久远,周清梧不是很确定。

在她忖想沉吟的几秒,许织夏呼吸不由放慢。

“——好像是做成一只骨戒了。”

梦里梦外情景交错,恍惚有虚影,在许织夏眼前晃过来,荡过去。

是一只坠在银链子上的兽面骨戒。

许织夏双眼睁圆,心脏在刹那间,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梦中的骨戒,纪淮崇的骨戒,当真存在。

……

棠里镇景区开放至夜晚十点,水乡古镇的夜景比白日更迷人,入了夜依旧高峰,旅客如潮,间间商铺灯火通明,一只只摇橹船载客夜游,波荡开的水面像铺着层皱巴的金箔纸。

一道娇小的身躯又慌又急,陷在黑压压的熙攘当中,空气稀薄,艰难往前挤。

江南的春夏季,说落雨就落雨。

雨丝成滴,搅乱了人群,旅客四下疏散,似一地沙子突然被风刮开。

许织夏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的气,但她一口气都没先喘上一喘,就不休止地往前奔去。

奔向他们的院子。

太着急没提前刹步,奔至院门口,一个没收住,她人都撞上了木门。

许织夏紧接着就去推院门,用力几下推不开,在阵阵咣当声响中看下去。

喘息高频而短促。

惊慌则乱,她匆匆忙忙连夜赶来,这才记起,拉环上着锁。

雨渐大,许织夏不假思索,拖了张路边的椅子,墙不高,想翻墙进去。

她很清楚墙内花池的位置,能当作台阶踩一踩,但下雨路湿,双脚落到花池边了,一打滑跌下去,膝盖重重砸了地。

“呜……”许织夏疼得瞬间冒出泪花,随即又浑然不觉,撑着地面爬起来,一崴一崴地去向杂物间。

他们自小的杂物,都堆积在那里。

“吱呀——”

老旧木门一开,呕哑沧桑的声音在夜里难听又阴郁。

长年无人居住,灯泡不亮了,几十平方的空间乌漆嘛黑的,被杂七杂八的物品占满。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里面阴森森的,萧条且诡异。

但许织夏一点都不怕。

这里是她的家。

许织夏打开手机的电筒,淡淡的光束在黑暗中挣扎开来,她一刻都等不了,四处翻找起来。

杂物间里一阵嘲哳声。

她翻着杂物间,触景生情,眼睛跟着逐渐湿了,如同翻着自己记忆的仓库。

有他制作航模的工具,戴过的棒球帽之类,也有她小时候穿过的背带裙,背过的小书包,用过的布艺碎花笔筒,兔耳朵小茶杯,他射击气球给她赢的垂耳兔玩偶奖品,从东栖岛带回来的粉色加特林泡泡机……以及她此生,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那只小3d藕粉色涂装模型直升机,尾翼有hb621的字符。

哥哥送的。

许织夏眼圈红红的,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点点滴滴都回忆起来,在那晚,她和过去每一秒的自己重聚了。

但许织夏没有停下来先去感伤。

她眼下急于确认一件事。

折腾得四周一片狼藉,越寻找,许织夏越心惊肉跳,当年穿过的那套童装汉服,就是见不着。

她在心里祈求,不要丢弃了,千万不要……

所有忙乱的声息,都陡然终止在掀开那只老箱子的刹那。

扑进视野的,是那套整齐叠着的冬袄汉服。

虎头帽压在最上面,和配套的布袋一起。

许织夏坐在地上,看着箱子里,内心一段诡谲的寂静,像是在悬崖边,要落不落地挂着。

终于她慢慢伸出手,捏住布袋时,感觉到里头有小小的硬物。

她竭力克制住提到嗓子眼的心跳。

在没有确认之前,她随时可能会坠崖,悬着的心会落空。

许织夏气息完全屏住,缓缓倾斜布袋口,有个冰凉的东西掉落进她掌心。

视线借着手机晦暗不明的亮度去看。

一条项链,串着只骨戒。

兽面纹理和哥哥的耳骨夹一模一样。

许织夏瞳孔剧烈收缩了下,几乎是同时手指猛地开始颤抖,全身的筋骨好似都在发酸发麻。

脑子里云开雾散,倏地变明朗,漂亮温雅的少年含笑蹲在她跟前,润泽的声音随之清晰,在耳边盘旋着。

——谢谢你替我陪着他。

纪淮崇出现过……

哥哥的哥哥,他曾经在棠里镇出现过……

许织夏再压抑不住,大口大口紊乱呼吸起来。

项链紧紧攥在手心,她失措地抓起手机,指尖哆嗦得不行,点了无数下才按准通话键。

她从没有哪一瞬间如此刻这般慌乱过。

手机举在耳旁,旧时的片段,失控地在许织夏脑中浮涌。

“哥哥也没有家……”

她听到少年的他,寂寥低哑的呢喃,看到破败的屋子,暗光影影绰绰,他颓唐地仰靠在木交椅里。

情绪无比酸涩,温烫的泪水从她眼角滚下来。

电话良久无人接听。

反复拨了几次,都打不通。

雨水敲打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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