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仍是不允,坚持请求赐死。
胡赵皇帝叹了口气,眉眼间竟难道多了几分真切的哀惋,“我仰慕你的才学,钦佩你的气节。你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不能放你回到南国。”
“南国上下只怕也盼着你死,不会有人来救你。如此一来,我只好杀了你。”
“但在杀你之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还有什么愿望不妨说予我听。”
王道容想了一想,不卑不亢一拱手,淡淡道,“容的确有个心愿望君成全。”
“容死后,还望君能砍下容的头颅,用石灰渍了,送到这个地址。至于余下尸身,安葬也好,示众也罢,但凭君处置了。”
他虽迟迟不肯去见慕朝游,却并不代表他已经放下。
他永远不可能放下。
正如那日他亲口所说,哪怕他做了鬼,她也休想摆脱。
他不能被她淡忘。
他要他的死,足够深入人心,足以划下最深,最重的一刀,足以镌刻入她的骨血,纠缠她的余生,令她至死难忘。
胡人皇帝大奇,一口答应了下来,转头吩咐左右。
左右带甲兵卫顿时一拥而上,刀斧齐挥,一阵乱砍。
因为王道容临死前的请求,他的尸身被砍了个七零八落,但一颗头颅却眉眼完好。
胡人皇帝当真将他头颅用石灰渍了,保存起来。
王道容的头颅,乌发散落,眉眼闭阖,神情安详平宁极了,反而从这安详中更见几分诡异的妖冶艳丽。
胡人皇帝有些不舍,传阅手下把玩了一阵,这才装入匣中,派人送往王道容临死前所说的那个地址。
be结局(完)
王道容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一睁眼, 便瞧见一川横流,青山如黛,身下压着绒绒的新生的草尖, 晨露浸透了他的袖口。
饶是他见着此情此景, 都忍不住怔了好一会儿。
——他不是死了吗?
四肢百骸、手脚关节仍在隐隐痉挛作痛,乱刀加身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容忍。
王道容怔了一会儿, 慢慢站起身,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他分明记得, 他死在胡人帐下,死在了北方的隆冬, 而眼前却是江南初春才该有的景致。
这一片空旷无人,他耐心压下内心的疑虑, 顺着田埂朝前走去。走了好一会儿,远远瞧见个荷锄的老农正朝这边走来。
王道容一拱手, 正欲上前探问详细:“老人家——”
那老农却仿佛没瞧见他一般, 径自“穿”过他走了过去。
正是穿过。
王道容又是一怔, 默默对着日光打量了自己手脚一眼, 这才发现在晨光的照耀下, 他的手脚皆呈现如雾一般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