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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1 / 1)

“可是……”

张知序摆手,不想让他再说,只放了伞便垂眼进屋,连灯也懒得点地就往床榻的方向走。

一簇火在黑暗里亮起。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陈宝香点亮了桌上放着的灯盏,盈盈的烛火照出她侧脸的轮廓和带笑的眼尾。

一时间张知序居然有点恍惚。

已经三日了,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人不想理自己,却不是很清楚原因。

一开始他辗转反侧,从生气到委屈再到慌张,把什么可能都想了一个遍。

后来,他觉得自己得慢慢接受,接受她时而亲近时而疏离,也接受她偶尔很喜欢他,偶尔也不那么喜欢。

没关系的,情绪本也不是讲道理的物什,没关系的。

——理智上是做好了打算,但真又再次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张知序还是有点委屈。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他声音闷闷的。

陈宝香走到他跟前站定,伸手就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下巴被迫抵在她的头顶,起先只感觉到发饰的冰凉,可没过一会儿,她身上的温度就隔着他半湿的衣裳传了过来。

“听碧空说,你今日去阳林村了。”她笑,“还带了两大车的羊腿。”

张知序僵硬地嗯了一声。

“想去做好事,结果被哄抢,有人当场打起来,受了伤还找你讹钱、骂你不安好心,是不是?”她拍了拍他的背。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头:“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原是想着阳林村的人生活艰难,想买些肉给他们打牙祭,没想到场面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陈宝香抱着他左摇右晃,笑着叹息:“你以为当初我派肉羹的时候,为何非要收五文钱?”

“那点钱压根回不了什么血,但我收了钱,就不是在做好事。不是做好事,便不会背上枷锁。”

世人对“好人”太过苛责了,一旦有了这样的名声,就会被人从各个方面诸多要求刁难,稍有不对,那些人就会群起而攻之,说看吧,他其实心眼可坏了。

相反,做坏人就轻松多了,哪怕杀人放火盘剥压榨,只要不经意地做出一件好事来,就会被认为其实很善良。

“你没做错,错的是他们。但世道如此,想达成目的也可以换个方式。”她仰起脸来看他,“下回我陪你去可好?”

张知序垂眼看向她,好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去阳林村路上的那座桥被冲垮了,路更加难走,你别去了。”

她诧异挑眉:“不是吧,鞋不沾泥的张二公子都走得的路,我倒走不得了?”

他微恼地瞪她一眼。

陈宝香失笑,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到底还是掏出了新买的药:“看看手上的伤。”

张知序有些不情愿:“让宁肃来吧。”

“比起我,你更喜欢他?”

“……”又说这种话。

他僵硬地捋起一点袖口,再用指节按住边缘。

陈宝香看他一眼,觉得不太对劲,自顾自地上头一扯。

长袖翻开,他手上的旧伤倒是消肿了,可怎么又多了些红红紫紫的痕迹,还有两三道血口子。

“去的地方太多,不知道沾了什么,就起了些疹子。”他勉强将袖口拉下去,“不是多严重。”

陈宝香板着脸,一把掀开他的手,重新给他上药,嘴角抿得紧紧的,没说半个字,但情绪显然是不太好了。

莫名有点心虚,张知序无措地看向宁肃。

宁肃摸了摸鼻尖,干笑:“那什么,我交代交代吧。”

给你说个故事

“造业司酿造署那群人不干好事,屡屡欺压农户,主子便想着重拟官员约束条例,以求公平。”

“条例也不能凭空被拟出来,得多走多看,主子这才总是往各个村子里跑。”

跑得多了,他那娇气的身子,当然会有各种磕碰不适。

宁肃努力辩解,“他也没有要瞒着您的意思,实在是最近太忙,您二位都好几日没说话了。”

陈宝香嗯了一声。

她给他涂了药膏,又让人打了水来让他洗漱。

张知序将脸捂在帕子里,偷偷瞥她。

好像还是没有消气,但那气似乎也不是冲他。

她攥着药瓶盯着窗外,嘴里好像骂了两句什么,牙关恶狠狠地咬着,有点凶,也有点可爱。

多看了两眼,他放下帕子轻咳一声:“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我明日去蹭你的早饭。”

陈宝香懒洋洋地往椅子里一靠:“外头太黑了,不想走。”

张知序呆住。

这什么意思?

“旁边的小榻分给我就成。”她打了个呵欠,“凑合凑合吧。”

这简直是于礼不合,他俩这没名没分的,怎么还能住一个屋。

张知序下意识地看向宁肃,后者两眼一闭,扭头就走,还顺路关上了门。

劝都不劝一句吗?

陈宝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收拾了一番,腿一缩就裹着被子滚进小榻。

张知序僵硬地坐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睡小榻吧,你上来睡。”

她听着,也不跟他客气,翻身就抱着薄毯上床。

他欲起身,却被她一把拽住了手腕,低头看下去,她就这么斜躺着睁眼看他:“赐婚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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