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桢抿出一丝笑纹,收回落在云意身上的目光。
云意一落座,就有美貌花娘过来招呼:“这位公子,想吃点什么?今日饭菜和酒水一律六折。”
“给我来一盅大王蛇羹,还有一些小菜。”
花娘笑意一顿,抱歉道:“大王蛇本就难得,最后一盅,已经给了莲花台左侧的三位公子,您再点一些别的罢。我们楼外楼的黄金满地,万绿丛中一点红,也是极有名气的。”
“可我就想吃大王蛇羹。”云意心情失落,不甘地落向澹台桢的桌面。
丛绿迟疑了一会儿,问:“要不我拿些银子给那位公子。”
那厢,澹台桢手指轻点桌面,对澹台怀瑾道:“把大王蛇羹送过去。”
“啊?”澹台怀瑾正想吃呢,赶紧停住,喜滋滋道:“好的,表哥,我这就拿过去。”
云意同意后,丛绿拿着钱袋走过去,与澹台怀瑾在半途相遇,同时开口。
“你——”
“我——”
丛绿噗呲一声笑了:“公子您先说。”
澹台怀瑾赶紧报上姓名:“我是武状元的表弟,名澹台怀瑾。这大王蛇羹,表哥命我送与你们品尝,以报救命之恩。”
丛绿微微惊讶,澹台怀瑾这么说,钱是不用付了,但平白夺人所好,不太妥当。她想起打包过来的糕点,道:“澹台公子客气了,我这里有几包自己做的糕点,您要么?”
“要要要!”澹台怀瑾忙不迭地答应。
丛绿笑了笑,把糕点给他,接过了大王蛇羹。
“敢问姑娘芳名。”
“丛绿。”丛绿朝澹台桢微微行礼,转身走了。
云意瞧见丛绿手中的大王蛇羹,眼睛弯成月牙:“快,舀一碗给我尝尝。”
花娘看事情解决了,有些意外:“那位玄衣公子冷峻得很,没想到是个好说话的。公子慢用,我再叫厨房上些小菜。”
“嗯,你下去罢。”
云意用勺子喝下一口大王蛇羹,差点鲜掉舌头:“果然不错,宫里的山珍海味这么多,它竟不逊色。丛绿,你也坐下来尝尝。”
丛绿摇摇头:“公子吃罢,我不喜欢吃蛇。”
云意强拉她坐下:“我让你吃就吃,那么多规矩,这一大盅呢,我一个人吃完得撑死。”
丛绿这才坐下,一勺蛇羹入口,她眼睛都直了。
“好吃罢。”云意笑嘻嘻地说:“两个人一起吃就更香了。”
这满足的神情落入澹台桢的眸中,冷硬的眉眼变得柔软。
澹台怀瑾看看表哥,再看看俊俏的小公子,忽地领悟到了什么,顿时觉得天河倾斜,万流奔腾!
什么什么,表哥不会是喜欢男人罢!怪不得一直对女子没兴趣。可是,姑母还等着在家抱孙子呢,这可怎么办?
澹台怀瑾风中凌乱,冷汗涔涔地想象着表哥带男人回去,家里鸡飞狗跳的模样。
黎川问:“二公子莫不是得了风寒,嘴角直抽抽。”
“你才风寒呢,我已经好了。”
这边在斗嘴,云意那边已经吃好了,结账离开。澹台桢坐了一会儿,放下一块银子,对黎川和澹台怀瑾道:“我有事先走,你们随意。”
澹台怀瑾眼睛放光:“嘿嘿,表哥今夜真大方。黎川,走,换个地方。”
黎川已经被吵得头疼:“二公子自个儿去罢,属下要回状元府睡觉。”
“难得来京城,大好时光怎地拿来睡觉?再说了——”
澹台桢足尖一点,跃上舟子,飘飘然离去,将所有争吵甩在身后。
月明星稀,灯影渺渺。云意留恋地看着遥遥远去的繁华,叹气:“过得太快了,得回去了。”
丛绿安慰她:“公子,您想出来,干娘总会给您想办法的。无论多久,丛绿都给您守着宅子。”
云意心中感动,正要抱一抱丛绿,忽地鼻尖飘过一丝异香,她奇怪地嗅了嗅:“丛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话音刚落,丛绿毫无征兆地软倒,连带云意也倒在船上,云意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全身使不住力气,船夫丢下竹竿,桀桀笑着朝她们走来。
眼皮一沉,云意失去了知觉。
意识沉入幻影,光怪陆离,云意仿佛在水中沉浮着,一切离她很远,她触摸不到任何事物,也思考不了任何事。
直到远远有呼唤传来,冰凌一般,云意才猛然睁开眼睛。
上方悬着一张脸,带着白狼面具。
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白狼面具,一寸一寸地描摹:“你这是忽然想起我,来入我的梦了?”
白狼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意。
云意不以为意,兀自说话:“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过得好不好呢?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白狼少年动了动嘴唇,缓缓道:“在边关游走,过得不好也不坏。”末了,又温柔地补一句:“想你的。”
“咦,你说话了?”云意困惑地望着他,眸中点点星落,如梦似幻:“好真实啊,这个梦。”
白狼少年目光在她的脸颊流转,又不说话了。
月影遥遥,灯影遥遥。云意捧着他的脸,问出了和三年前一样的话:“你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么?”
相认
漆黑的眸子倒影着云意的面容,他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
云意心里仿佛摇曳着一根烛火,被风一吹,便闪烁不已。她抚了抚自己的心,低喃:“你安静些。”
白狼少年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低头抚心的云意。
麻药未退,她的理智稍稍后撤,心意直白而热烈。她想看他,一如三年之前。
自然要令你如愿,我的三殿下。
云意待心中悸动稍稍平复,抬起头来,看到他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便知道他是认真的。
夜风吹来,她的发丝轻扬,与他的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纤细的手指再次抚上他冰冷的面具,云意咬着唇,慢慢摘下面具。山棱做眉,寒星为眼,面颊如工匠细心雕琢过,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他垂着眼,眸底温柔浮动。
“你?”云意怔愣住了,恍惚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怎么回事,我怎么把他梦成了澹台桢呢?”
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引导着她细细描摹,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最后停在唇边之时,澹台桢轻轻吻了吻云意的手。
云意浑身一震,细细的汗毛都张开了。理智慢慢回归,回忆涌入脑海,她猛然醒悟,这并不是梦境。
“武状元,莫要开玩笑。”云意迷蒙尽退,眼神清明如雪。
澹台桢轻哂:“三殿下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为何装作白狼少年戏弄我?”
小画舫已经离开了银月湖繁华之处,幽幽水面上,仅有一盏孤灯,映照着天上了月亮。
“你是盗墓的?好大的胆子。能摸到这里,也算是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做什么不好,为何要偷鸡摸狗。”
昔日的话语从澹台桢的薄唇中吐出,低沉如冷泉。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而他还在继续。
“比起我,你更像是偷鸡摸狗的人呢,小花猫。”
“你,你真的是澹台桢?”一抹红晕爬上云意的面颊,蔓延到耳后,她整个人,像是半熟的樱桃,又酸又甜。
“嗯,是我。”澹台桢抬手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