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卢仚头疼的是,这些年囤积的铜钱太多,很艰难、很小心的才兑换了一小部分黄金和白银,兑换了一小部分其他的高价值的保值品储存起来。
饶是如此,百虎堂秘密置办的那些钱库里,铜钱的数量已经堆积得太多了。
一个个装满了的钱库,就好像一颗颗大炸弹,卢仚想起那些钱库,就觉得头皮发麻,睡觉都不安稳。
“得想办法,把这些钱,逐渐洗干净,起码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花销……”卢仚喃喃自语:“可是,真的好艰难,我的官,还是太小了些……嚇,这笔买卖,早就该撒手的,滚雪球也滚得太大了些。”
“可是,这么多伙计跟着吃饭,每年这么多钱的收益……舍不得啊!”
“我卢仚,归根到底还是个俗人!”
辛辛苦苦的打了两个多时辰的算盘,勉强将数十个堂口归纳来的总账算了个差不离,卢仚在总账本上用大胤百姓绝对不会认识的文字记下了大串数字,将那些堂口上缴的分账本丢进了火盆烧得干干净净。
“大致不差。”
卢仚叹了一口气:“如果白家,知道我其实是一个隐形的巨富……不,不,不,那样,我估计死得更快。”
外面传来了阴柔的脚步声。
听步伐力道和速度,就知道来者一定是太监。
而那步伐声,不熟,不是卢仚身边的二十个小太监之一。
卢仚将账本收起,站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卢仚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正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袍的小太监走了过来,见到卢仚,那紫袍小太监急忙向卢仚行了一礼:“唉哟,卢大人,恭喜,恭喜呀,这两天,监公对您可是赞不绝口,一天都要夸奖您十次八次的。”
“可是亏了您的那个建议,我们这两天彻查镐京城的棺材铺,抓了、杀了无数妖人,更缴获颇丰,嘻嘻,缴获很是丰厚哦。”
“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就这几天,天子那边,一定有恩典下来,您这次,可是立大功了。”
“不过呢,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这个。”
小太监抬头看了看天色,急忙说道:“得了,这功夫也差不多了,您赶紧的,跟着咱家进宫吧。哎,这还有一段路要赶呢。”
“进宫?”卢仚看了看天色,时已傍晚,用不了多久就将彻底黑下来。
“来人,备马,我和……”
卢仚当即命令了一声。
紫袍小太监急忙道:“哎,别介,骑马哪里还赶得上呢?咱们飞过去就是。”
小太监目光在卢仚身上飞快的旋了一圈,由衷的赞叹道:“哎,卢大人这般威武不凡,那厮今儿个要吃苦喽!”
随着小太监的赞叹声,高空翅膀扑击声传来,一头硕大的白鹤连同一头比白鹤大了三四倍的大秃鹫,卷起一道狂风笔直的落下。
卢仚看着那头生得极丑无比,四尺多长的脖子上光溜溜一根毛没有,秃脑袋上还有一颗红瘤子的秃鹫,脸都黑了。
他就要骑着这玩意飞天?
贴身护卫
‘嘎’!
极难听的一声鸟叫后,大秃鹫几乎是平拍在了地上。
卢仚哆嗦着从鸟背上跳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样正扭着脖子,同样恶狠狠瞪过来的大秃鹫。
从雨顺坊东北角,一路飞来皇城,也就是两百来里。
一路上,卢仚和这大鸟是相看两相厌,都有一种弄死对方的冲动。
卢仚嫌这货飞得太颠簸,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而且扑腾两下翅膀,还要怪叫几声,就好像被他卢仚怎么样了一般,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哪里这么不可靠的坐骑?
而这大秃鹫呢?
它恨不得用它那屠夫钩子一般的大嘴,往卢仚的要害致命处狠狠来一口。
它这辈子就没驼过这么沉的乘客。
哎,还是那些九曲苑的小太监好,一个个长得水灵清秀,而且身体娇小,好似柔弱无骨,背在背上轻若无物,多省力气啊!
“这边,卢大人,这边。”紫袍小太监笑得很灿烂,轻轻松松的从他那头大白鹤背上跳下来,轻轻的拍了拍白鹤优美的长脖颈,赞叹道:“卢大人生得气势威猛,和这红顶将军的气质,真是完美搭配!”
卢仚和老秃鹫同时呆了呆,相互望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懒得搭理对方。
皇城的东北角门,就是通往九曲苑的运河大桥的桥头。
长长的紫色锦缎在树林旁圈起了挡风的帷幕,两百多名牛高马大的汉子,每个人手上拎着七八条铁链,牵引着一头头膘肥体壮的猛犬守在帷幕外。
千多头猛犬,品类颇为复杂。
有和野狼混血的狼犬,也有血统高贵的獒犬,更有擅长高速飞驰的灵缇,以及品种最古老最传统的土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经过精心培育,或者融入了异兽血脉的异种猛犬,卢仚都不完全认得。
但是不管这些狗的高矮胖瘦如何,一千多将近两千条猛犬,全都通体漆黑,连一根杂色毛发都找不到。
卢仚的嘴角抽了抽,他想起了大前天,在九曲苑的宫宴上,澜沧王吹嘘的,他用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重创女鬼的故事。
黑狗辟邪……这里,屯了将近两千只黑狗,这是准备现场取血么?
除开这些牵引着猛犬的大汉,树林四周,还杵着近万名身高八尺开外,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戟的羽林军士兵。
让卢仚无语的是,这些羽林军战士的兵器上,全都涂抹了淋淋血水。
寒风吹过,这些血水已经被冻成了血冰。
啧……
这些血,怕不是都是黑狗血?
遮风的帷幕,门口帘子被挑开,圆滚滚的鱼长乐一脸是笑的探出头来。
“哎,卢仚到了啊,进来,进来,‘多喝几杯’热茶了再出发。陛下,都等得心焦了。”
卢仚急忙走进了挡风的帷幕,果然,在锦缎圈起来的帷幕中,胤垣裹着厚厚的银熊皮大袄子,头戴厚厚的高顶熊皮圆帽,在一群太监、宫娥的环绕下,正坐在一张锦绣墩子上喝茶。
帷幕里放了四个极大的火盆,雕琢成各种异兽形状的兽炭烧得通红,帷幕里感受不到半点儿寒气,甚至都有点暮春的热力逼人的感觉。
卢仚急忙走上去,向胤垣行礼:“陛下!”
胤垣朝着身边的一个锦缎墩子指了指:“坐吧,卢仚,我有话问你!”
卢仚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锦缎墩子上,接过了一名小宫娥含羞带笑递过来的茶盏,沉声道:“陛下有何问题,只管问。”
胤垣飞快的眨巴着眼睛,拉长了声音:“这问题,关系着今晚上我的安全,你可不能有丝毫的隐瞒,一定要如实回答。嗯,先喝茶。”
卢仚的心微微一沉,急忙端起茶渣喝了一口,站起身来:“陛下只管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
胤垣满意的点头:“唔,前些日子,你们去查抄风调坊的两个棺材铺的时候,你一枪击伤了一名女鬼……你对罗轻舟说,你是童子身,你用自己的童子血抹在枪头上,才重创了那女鬼?呃,喝茶啊,满上!”
小宫娥急忙给卢仚满上茶水。
卢仚干笑,又喝了一大口,点头道:“是,是,臣的确是这般,用自己的血抹在了枪头上,所以……”
胤垣的目光变得极其的幽微。
帷幕里,鱼长乐、小太监们、宫娥们,还有几个身披重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