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王也知道。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挑明关系。
没多久,去解决问题的白狼也回来了。
人鱼王抬眸,安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走?”
渚一顿,继而往前,坐在了人鱼王的腿边。他垂下头,枕在人鱼王的腿上。
“十天后。”
“嗯,知道了。”
两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弯月大陆装不下白狼。白狼也带不走人鱼王。
从一开始,两人都只在边界来往。他们心照不宣,但互相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伴侣。
人鱼王目光柔和,指尖触碰了一下渚的侧脸。一触即离。
也心生欢喜。
渚察觉他的小心翼翼,拉着人鱼王的手,轻轻地引着盖在自己的脸上。
他眯眼,蹭着柔软地掌心。
“我会回来找你的,最多五年。”
“嗯。我等着。”
遇见的时间不对,但好在他们都有等待的资本。
定下了要走的时间,人鱼城堡却热闹起来了。
新鲜的海鱼海贝,树上刚摘下来的嫩叶果实……整个宫殿的广场上,人鱼往来,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入夜,人鱼王坐在主位上。身侧,手轻轻拉着渚的衣摆。
他们并排着,肩膀靠着肩膀。
安静地吃着食物,看着下面年轻的人鱼们你来我往,谈天说地。
人鱼宫殿很热闹。
唯独他们这里,像隔绝了喧嚣。
杯子里,散发着独特味道的水倒入。
人鱼王眸光如纱,轻柔地落在身旁人身上。“尝尝。”
白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微甜,有果子的香。
“好喝吗?”
渚注视着人鱼的眼睛,失神道:“嗯。”
人鱼王轻笑。又给他倒:“那再喝一点。路上可就没有了。”
渚眉眼软和下来:“嗯。”
宴会下来,白狼醉了。
人鱼王也醉了。
他们回到了宫殿,将剩下的空间留给其他人鱼们。
朦胧的灯光下,人鱼王滑入水池中。白狼去拉,也跟着跌落。
腿变成鱼尾,轻轻缠绕渚的双腿。
蹭着,圈着,占有意味十足。
人鱼王在微醺的状态下,轻轻抱住男人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你留下来,好不好。”
软乎的,像撒娇。
白狼意识昏沉,但他知道伴侣不开心了。他下意识收拢胳膊抱紧人安慰,嘴上也遵从内心顺着他的话道:“好。”
人鱼王笑了。
笑得从未有过的灿烂。
渚恍惚间,又看到了海水中那妖精一样的兽人。他知道,是他的人鱼。
他的殿下。
呼吸轻轻地交换,唇不知何时勾缠。鱼尾缠紧了人,还嫌不够,紧紧往宽厚的怀抱里躲藏。
冰凉与灼热相贴,最不可能的两个兽人成了伴侣。
池水翻涌,人鱼被压在池壁上喘不过气。亲吻着,拥抱着,长发在水中交织。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阿……阿渚,轻……”
“殿下,我一定回来。”
夜很长,未来也很长。
除夕夜。
晋清花园小区, 二栋十一楼。
透明玻璃上贴着正红的剪纸窗花,福字与锦鲤的模样,胖乎乎的煞是好看。
雪花飘荡, 窸窸窣窣过窗而下,绕着暖黄色的小区路灯, 朦胧又添了几分美好。
窗内,穿着白色柔软毛衣的青年手指拨弄下桌上的红梅,笑着站起。
“有好菜, 怎么能忘了好酒呢。”
拉开凳子退后一步, 青年忽然一脚踩空。他忙一手掌住凳子。
砰的一下——
白杬薄削的肩膀一颤。
出什么事儿了!
他虽然着急,但此刻动弹不得。待熬过了那股晕眩, 他轻轻舒了口气。
“起来着急了。”声音低缓, 听着人耳根子发软。
一个人待着习惯了,也总是喜欢自言自语说些话。
刚刚的动静与从自己家传出来的。白杬沿着声音匆匆找去, 从厨房、厕所看到了卧室……
“奇了怪了。”
白杬皱眉,目光在布满了狼玩偶的卧室里环顾一圈儿。他这卧室三十平米, 一眼能看个干净。
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杬摇摇头,都在怀疑自己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他拉着门把, 重新关上。
殊不知在他转身那一刹那,一根儿黑色的巴掌长的毛毛, 徐徐而下。
最后落在了他蓝色的被子上。
重新到了客厅, 白杬将朋友送的酒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是白酒, 朋友家农家乐卖得最贵的。白杬拒绝不了,只能接着。
酒度数很高,开了盖子, 酒香便徐徐弥漫整个客厅。
白杬重新坐下,捏着筷子, 习以为常地过一个人的除夕夜。
这么一忙乎,桌上的菜有些凉了。
白杬夹了一点锅包肉进嘴,眉头轻皱。
“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了。”他低喃。
一桌子的菜他准备了一天,从选购材料到处理,全部是他自己来的。
但阵仗搞得大,做好了一桌子,吃也就吃了几口。
倒是巴掌大的小酒杯里,酒添了几次。
天花板上,楼上住户家的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跳。咚咚咚的声音让房子里稍微热闹了些。
白杬笑笑,泛着醉意的眼睛透出几分水光。
真好。
想着想着,白杬红着一张脸,抱着膝盖蜷缩在凳子上。他下巴搁在腿上,眼尾挂着水珠。
眼睫也变得湿湿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凳子下,两个卡通狼头的拖鞋挨在一起,耳朵也耷拉着。
卧室里。
原本还在大荒的雪原上叼着丢失的幼崽的曜着急回去,忽然脚下塌陷。
再醒来,就到了这么个全然陌生,但又充满了熟悉气息的地儿。
这说明阿杬还在附近,他绷紧的心神微松。
刚刚听到外面动静,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藏起来。
成年黑狼的身体找不到藏的地方,他只能变做人形,往石床一样的东西下面一滚。
本以为没有毛毛遮挡,他的身上会冻掉一层皮。可手摸着暖烘烘的……木头?
曜顿时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