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阳弯唇笑了。
不信这个。
“找地方吃碗面吧!”林巍又说,“懒得和他一块吃吃喝喝。过了饭点儿再去见面。”
秦冬阳嗯了一下,心里又忍不住叹息:总是面。
自尊自重
和马宇波这种人打交道,想要躲开吃吃喝喝不太容易。
林巍和秦冬阳避开中午却避不开晚上的安排,只为了解一点周边,又搭时间又搭胃口,实在没有办法。
周旋完了时间又不早了,林巍仍然只是微醺,仍不开车,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想事,这已成了他的习惯,大老板般的奢侈习惯。
电话又响起来,林巍眉头微皱地接,“喂……大沛……”
秦冬阳听见他哥的名,下意识地望望林巍。
林巍的声音很快转成狠厉,“什么?”
秦冬阳见他噌地坐直了身,精神马上绷了起来,眼见那副板硬身躯又渐松弛下去,扯起来的紧张才略轻了。
“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林巍接着说道。
秦大沛又在电话里面讲了什么。
林巍拧眉听着,良久才嗯一下,“那行……嗯,我当不知道,你盯着点儿……”
秦冬阳始终留神着林巍的反应,始终都不插嘴,直到林巍挂了电话瞪着车窗出神,方才慢慢收回目光。
好半天,林巍终于对他说道,“浩澄和池跃遇到袭击了,应该是张言那边动了手脚,明天我要出门一趟,给我定张去t市的机票。”
“林律……”秦冬阳神情一凛,“定……”
“一张!”林巍非常简短地说,“越早越好,不挑舱型。你正常上班,有什么需要我联系你。”
秦冬阳闭上了嘴。
就是让他别插手别多问,别干涉别啰嗦。
等着人家有需要的时候再联系他,没有就老实待着。
大律师临时翘一天班,谁也不会特别在意,或者说都不一定知道。
只有秦冬阳突然变成没主的人,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长久发呆。
他并不是没人盯着就不好好工作的人,而是真的没有什么能干——猥亵案确实没有再发挥的余地,范晨和他父母的案子都得晾上一晾,徐名达集资案又暂时卡壳。
秦冬阳这时方才觉得还真不如能有几桩没难度的阶段性案件让自己写写文书跑跑腿去,省得无所事事。
人闲更爱胡思乱想,对情绪无益,也会耽误理智清醒。
小景发现他落单了,特意来示好说,“难得你家大燕儿不在,小燕儿赏赏脸,作伴吃个工作餐呗!”
秦冬阳对于同事向来友善,因而笑道,“作伴就作伴,可用不上赏脸的词儿,听着像约姑娘。”
小景嘿嘿地道,“这是忘了自己刚来时候所里同事给你起了啥外号啊?”
秦冬阳有点儿郁闷。
初来乍到的时候秦冬阳更显话少言慢,喜欢捉弄人的同事们就管他叫“秦姑娘”,开始还是偷偷摸摸地私下玩笑,后来看出秦冬阳好欺负,就试试探探地往明面上摆,林巍听见当时就沉了脸,“将来要上庭的律师,给取这种外号,尊重人吗?”
十个同事九个半都怕他,自那以后谁也不敢再触霉头。
小景这个家伙不提,秦冬阳自己都快忘了。
但他没忘自己也因这事挨了顿骂
“他们背着你恶作剧,你知道了都该拿出态度,不怒自威,这才是爷们呢!”林巍面色不善地哼,“更别说人家都嘻嘻哈哈地往明里挑!你是死的?没反应吗?”
秦冬阳只敢嗫嚅,“大家也没什么恶意,都是开玩笑的。”
林巍啪地摔了手上烟盒,“世上多少伤害都是打着开玩笑的旗号进行,借着‘没有恶意’这四个字随便满足无理和藏在私心里的龌龊!而当伤害达成,马上又要利用道德绑架维护自己,什么‘大度点儿’啊,‘要闹得起’啊,以期不至关系破裂。这也并不代表就是珍惜你了,单纯为了方便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的重复伤害能够顺利进行,生怕失去对象而已。秦冬阳,没人要求你必须得锋芒毕露,保护自己还不会吗?七尺高的汉子就是汉子,凭啥被叫秦姑娘啊?这是侮辱你呢还是变相歧视女性?”
秦冬阳回答不上,只是傻不拉几地对着镜子想了好几回“七尺高的汉子”,换算成古代的计量单位,自己到底有没有七尺高?
小景收入也不太多,他是研究生毕业,读的学校也好,身价比秦冬阳高,可是到底还没混上大律师呢,家又不在本地,还交了女朋友,经济上总不宽裕,虽然主动邀请了秦冬阳,吃的却果然是工作餐。
秦冬阳不挑,甚至还挺感激他的——自己在所的时间不多,用餐的时候更不多,加上朋友稀少,若是没人主动喊他,怕会荒废一顿。
“林律干啥去了?”小景扒拉自己那份番茄盖饭,问秦冬阳。
秦冬阳舀着火腿炒饭,“不知道。”
“你这助理咋当的呢?”小景说他,“把头儿丢了都没地方去找。”
秦冬阳淡淡一笑,“你就全盘掌握钱律?”
小景寻思寻思,承认地道,“也不能。哎你说咱俩是不是掉以轻心了啊?外面都说钱律林律这个级别的律师不一定只安心处理挂牌这点儿活,都会接点儿私下业务。林律这是偷着捞外快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