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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无所适从(3 / 4)

到极点,方佩兰看看女儿,又看看雷耀扬,用力按住齐诗允略微发抖的手背,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圆融:

&esp;&esp;“不紧要不紧要…好事…好事多磨嘛……”

&esp;&esp;“香港都几好呀!大家都喺度…食翅,快食,凉咗就腥气了…”

&esp;&esp;她试图用食物温暖这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声音带着一种强行插入的、近乎尖利的腔调,劈开了凝滞如铁的沉重空气。眼底忧虑,却更深重。

&esp;&esp;方佩兰伸出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拿起公勺,舀起一大块她刚才还赞不绝口的溏心鲍,胶质在她抖动的勺子里晃动得更加厉害。

&esp;&esp;她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忙脚乱地将那勺鲍鱼放进雷耀扬面前几乎未动的碗碟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esp;&esp;“耀扬你尝尝…快尝尝……”

&esp;&esp;“这溏心焗得好靓…凉了…凉了真系会腥啊……”

&esp;&esp;中年女人声线哽咽颤抖,眼泪一直强忍着没有落下,但那声音里的慌乱与哀求,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心碎。

&esp;&esp;雷耀扬胸腔里堆聚的火气,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强行压制,他睨了一眼被方佩兰拉回座位的齐诗允,重新整理好情绪,淡淡笑着回应桌对面的中年女人:

&esp;&esp;“多谢妈。”

&esp;&esp;“你也食多点。”

&esp;&esp;包厢重归暂时的平静,虽然已经极力挽回,但这餐饭吃得极不愉快。

&esp;&esp;几人走出饭店时,齐诗允带着母亲绕过家中等待的司机,径直坐上了泊在路边的红色计程车,半句话都没跟身后神情冷峻的男人交代。

&esp;&esp;短短几个钟,本来在家中还无限温存的夫妇此刻却冷到谷底,如同陌生人。

&esp;&esp;雷耀扬站在原地,看计程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直至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esp;&esp;海风裹着春雨的潮气铺面而来,却把他的心,吹得龟裂碎散。

&esp;&esp;裂痕无声蔓延,如冰冷的海水渗入,沉默地吞噬着一切。

&esp;&esp;海庭道,芙蓉花园。

&esp;&esp;七十平方米的温馨小家,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冰冷。

&esp;&esp;对岸维港灯火,被紧闭的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惨白冰冷的条纹,投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如同监狱的栅栏。空气里,是几盆兰花的淡雅香气,却无法驱散从富临饭店带回来的沉重压抑。

&esp;&esp;回来的路上,雷耀扬的电话一直打来,齐诗允完全不接,直到她进了卧房,愤恨地将后盖电池扣掉甩在床头。

&esp;&esp;方佩兰换下那身富贵旗袍,穿上了一件洗得略微发白、却无比舒适的旧棉布衫。

&esp;&esp;中年女人微胖的身形陷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透着一种卸下伪装的疲惫。手腕上那只冰种翡翠玉镯在头顶象牙白的光线下,幽幽地泛着冷光,不复包厢里的温润。

&esp;&esp;“阿允。”

&esp;&esp;她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嗓音带对女儿独有的温厚与包容,试图融化空气中的坚冰:

&esp;&esp;“过来,同阿妈讲讲,今晚点解发咁大火?”

&esp;&esp;中年女人依旧清明的眼睛看着从卧房出来的齐诗允,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

&esp;&esp;“耀扬他…临时有事迟到,肯定是有他的苦衷跟难处。虽然你嫁给还不到一年,但是婚前婚后他待你、待我,哪样不是尽心尽力?”

&esp;&esp;“现在闹得这么僵,你这样不跟他讲一声就跑回来怎么行?”

&esp;&esp;她试图为雷耀扬开脱,话语里,是真切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esp;&esp;听罢,齐诗允不语,只是走过去,蜷坐在方佩兰身旁。

&esp;&esp;她用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目光空洞地钉在对面电视屏幕上闪过的每一帧画面。

&esp;&esp;富临饭店里那声刺耳的银叉刮碟声、雷耀扬眼中深不见底的焦灼与阴鸷、还有自己那句如同利刃般朝他掷出的话语———

&esp;&esp;所有的声音和画面…仍在她的耳膜和脑海里疯狂嘶鸣、冲撞。喉头像被一块烧红的巨石死死哽住,真相的利刺和汹涌的委屈几乎要破胸而出。

&esp;&esp;但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和负面情绪,都被她用尽全力压缩成一句粗粝的砂砾,艰难地挤出牙缝:

&esp;&esp;“…冇事。”

&esp;&esp;她抬起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眼底布满疲惫的红血丝:

&esp;&esp;“只是…今天是你生辰,他让我们等那么久…所以很心烦。”

&esp;&esp;她迟滞了几秒,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歉疚:

&esp;&esp;“对不住阿妈…”

&esp;&esp;“搞砸你的生辰宴…我真是…好对不住你………”

&esp;&esp;这句话说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死死忍住。

&esp;&esp;方佩兰深深地叹了口气,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女儿柔软的发顶。这看似惯常的动作,却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esp;&esp;“傻女。”

&esp;&esp;“你们肯陪我过我就好开心喇,但是你们两个闹别扭…伤感情呀。”

&esp;&esp;“移民的事可以再商量……总之呢,不管有什么问题,讲开了就好,何必搞得不欢而散?”

&esp;&esp;“听阿妈话,明早我炖一盅汤,你带回半山去给耀扬,他那么爱你照顾你,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

&esp;&esp;女人的声音放得更柔,眼底却仿佛掠过深水埗那些年,劏房里漏风的寒夜,母女俩挤在一张破床上互相取暖的记忆……她用圆润如葱白的手指点了点齐诗允的额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

&esp;&esp;“油锅滚得再劲,都有冷下来的时候。”

&esp;&esp;“两公婆过日子,最紧要的…是讲心啊。”

&esp;&esp;方佩兰竭力避开一些禁忌的字眼,只用最朴素最世俗的道理,试图弥合女儿心中的裂痕。

&esp;&esp;讲心。

&esp;&esp;这两个字,像一把温柔的锁匙,瞬间撬开了齐诗允苦苦支撑的堤防。

&esp;&esp;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将脸深深埋进母亲温暖柔软的腰腹间,几乎是贪婪地、用力地呼吸着那旧棉布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油和阳光气息的味道———

&esp;&esp;那是她漂泊半生、唯一确信的怀抱,是独属于阿妈的味道。

&esp;&esp;这几年间的疑惧不安、今日席间的委屈愤怒、对雷耀扬那份又爱又恨、撕心裂肺的复杂情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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