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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 / 2)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晴空,无论昨日是雷霆还是霜雪,但今日的太阳依旧会升起,金乌会普照大地,云层会蔚蓝无比。

没由来的,韩行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明明遭遇了那么多的痛苦与磨难,可尽管如此,她依旧从泥泞中挣扎出身,眼底心底满是阳光。

知世故而不世故,看山是依然是山,看水依然是水,大道至简,万物归一。

多少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境界,竟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但小姑娘值得。

韩行一深吸一口气,“女郎前世孤苦,但今生定能一生顺遂,富贵无极。”

“谢军师吉言。”

相蕴和弯眼一笑。

说完正事,韩行一踌躇着把相豫的态度透露一二,“只是有一点,主公心系女郎,对女郎的异常反应极大,此乃人之常情,女郎莫怪主公。”

“我知道的,我才不会怪阿父。”

相蕴和轻轻摇头。

只有至亲至近之人,才会注意她的细微变化,她怎会怪阿父对她的关心关注呢?

“女郎果然豁达。”

韩行一笑了一下,抬手掀开轿帘。

轿帘外,已是繁星漫天。

周围人皆被相豫驱散,偌大空地只剩下相豫一人,高大魁梧的男人不知从哪弄了血,一边绕着圈洒着,一边碎碎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离开。”

“?”

这是什么跟什么?

相蕴和狐疑看向韩行一。

韩行一笑得光风霁月,“黑狗血。”

“黑狗血?”

“黑狗血?!”

相蕴和瞳孔微缩,瞬间明了——阿父这是把她当精怪在驱。

再想想韩行一方才倒的茶,相蕴和顿觉胃里一片翻腾,“那茶——”

“普通茶,不是符水。”

韩行一道,“糊弄你阿父的。”

相蕴和这才松了一口气,胃里的恶心感淡了不少。

“失陪,我与阿父说几句话。”

相蕴和对韩行一道。

韩行一悠然一笑,“去吧。”

相蕴和跳下马车。

星光如洗,玉屑碎了一地。

从不信鬼神的相豫一边忙活着洒狗血,一边继续碎碎念,心思都在狗血和符咒上,自然没有留意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更别提这人故意放轻了步子,特意来到他身后,才伸手拽了拽他衣袖。

“起开,忙着呢。”

以为是左骞等人来捣乱,相豫没有好气道。

“忙什么?”

相蕴和问。

“忙——”

相豫声音戛然而止,高大身体僵在原地。

——军师居然不是这精怪的对手?!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马车,生怕自己一回头,便看到军师横死当场的画面。

他那缺德到冒烟的军师,跟他多年却没享过一天的荣华富贵,如今竟丧命于精怪之手?!

“精怪”从他身后绕过来,抬头瞧着他手里的黑狗血,伸出自己的小手手,指腹点了点狗血,凑在自己鼻尖闻了闻。

“难闻死了。”

“精怪”十分嫌弃。

相豫瞳孔地震。

不怕符水,不怕狗血,连神神叨叨的军师都不是“精怪”的对手,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治“精怪”的东西吗?

相豫大脑飞速运转。

毕竟是叱咤天下一身皆反骨的反贼头头,男人很快有了主意——

相豫立刻丢了黑狗血,身高八尺的男人抱着刚到他腰高的小小“精怪”嘤嘤嘤,“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把我的阿和还给我成吗?”

宁折不弯的枭雄跪滑得很彻底。

相蕴和低头看着抱着她嘤嘤嘤的相豫。

男人高大魁梧, 一身腱子肉,是典型的武将身材,半蹲在她面前, 与娇小玲珑的她相比像是一座小山。

小山就这么在她面前俯首, 颇为威严的虎目此时委屈巴巴,两只眼睛看着她, 仿佛她是能决定他命运的神祇。

相蕴和静了一瞬。

“你, 你说话啊你。”

她久久未说话,男人心里越发没底,原本浑厚的男音此时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我现在便帮你取。”

“金银珠宝?玛瑙宝石?”

男人指天发誓,生怕她不信,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弄过来。”

“但是有一点, 你别伤害我女儿。”

男人道, “我结婚十几年了, 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你要把她给害了, 你让我怎么活儿?”

相蕴和突然便笑了起来, “我如果一定要害她呢?”

相豫脸色微变。

方才低三下气嘤嘤嘤的神态陡然凌厉,起额峮吧咦肆吧亦流九六仨每日追更最新完结文委屈巴巴的虎目此时轻轻眯着, 里面仿佛淬了冰。

“你若害了她, 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相豫道。

他的语速并不快, 不急不缓的,带着点胸有成竹的笃定味道。

仿佛她是精怪如何, 鬼魂也罢,只要害了他女儿,他不惜一切手段也会替女儿讨回公道来。

这大概是身为父亲的本能。

只要不伤孩子的性命,一切好商量,若是伤了孩子,那便没得商量,不死不休是他最好的回复。

小姑娘笑了一下,抽出帕子,将相豫脸上沾到的黑狗血擦了擦。

但那黑狗血沾了太久,此时血迹半干,她擦了好几下,也没有擦干净,只将血迹又晕染,黑红一团待在相豫脸上,看上去分外滑稽。

小姑娘的动作把相豫弄不会了。

眼睛瞧着她帕子,眼珠子跟着她帕子在移动,她帕子到哪,他的眼珠子便到哪,跟着帕子转了一圈,眼珠子累得直发酸。

所以“精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要什么?又有什么心愿?

相豫想不明白。

“不害她。”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面前的小姑娘再次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的,是他女儿一贯的软糯语调,“我害她做什么?”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小姑娘静静看着他,声音缓慢而平静,“我之所以有改变,不是因为我是精怪,而是因为我当了太多年的鬼。”

“?”

所以你不是精怪是个鬼?

那你怎么不怕阳光?!

相豫敏锐抓到了不该抓的信息——所以,鬼魂一般怕什么?

没怎么关注过鬼魂的男人绞尽脑汁琢磨着克制鬼魂的东西。

不怕阳光,不怕符水,不怕黑狗血,这样的鬼,得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厉鬼啊?

相豫想象无能,只能试探性开口,“呃,那什么,你既然不害她,那你想要什么?”

“或者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我可以替你去完成。”

相蕴和抬头看着相豫。

一向极为敏锐的男人此时尚未转过弯,不曾发觉她话里的端倪。

又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女儿哪怕当了千百年的鬼,那也是被人欺负的小弱鬼,而不是重生之后便能大杀四方颇有他之风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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