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那我可要报警了。”少年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我真报警了啊。”
不是徐越不想走,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大概是淋了雨的关系,他现在似乎骨头里发着冷,整个人关节都是酸胀的,受伤的那条腿已经肿得不能看,鞋子都要被撑破了,他把伤腿放下,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轻松地站着。
徐越半边肩膀抵着墙,吊儿郎当的模样,学着那个少年的动作指了指一楼大门:“你进不去是不是?”
“关你什么事?”
还是年轻,这话跟承认有什么区别,徐越牙齿都在发抖,他用铁丝戳着自己手心保持清醒,尽量平稳地说:“我不是要偷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家里有止痛药跟退烧药么,我只要这两个,我可以帮你开门,不会破坏你家的锁,当然你报警也没关系,我也可以保证在你报警之前就能把你绑起来,我一样可以拿到。”
少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不松口:“你还是把我绑起来吧,万一你是什么大犯罪,我岂不是共犯。”
好天真的孩子,徐越很羡慕:“你才几岁,共犯也罚不到你,你报警的么,不报我直接开门了。”
徐越脚痛得几乎没有了知觉,要不是夜色遮掩,估计连三岁孩子都哄不过,他抬脚,如常的往大门走。
“你说了不能破坏锁的!”那少年追上来。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锁落在徐越手里,他把锁递给少年:“呐,看看。”
俩人进屋开了灯,少年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个说能绑住他的人,脸上血色都无,一只脚肿得老高,浑身都在发颤,看着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喂,你不会真是什么逃犯吧。”少年退后一步,抓了个棒球棒在手里,警惕地看着他。
“不是,我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继父要把我送个一个五十多岁两百多斤的肥猪换块地。”徐越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荷包,里头装着珠宝,还有一个长命锁,他打开那个长命锁,里头是徐归的照片,跟他现在五分像。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这是我小时候,联盟的逃犯不都有照片么,你看看我像么?”都是他从陆寻舟那里顺的贵重物品,这话其实漏洞百出,只能骗骗懵懂孩童。
少年手忙脚乱地对比照片,几分钟后:“不像,那你等着,我给你拿药。”
徐越快撑不下去,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笑得勉强:“谢谢。”
等少年找了药回来的时候,徐越已经闭上了眼。
“喂,你醒…”
“醒着。”徐越眼皮有千斤重,他睁开眼,接过药,扫了一眼说明,吞了下去。
“谢谢,我再打扰半小时,有吃的么?”
“有,你等等。”
……
药物起效,可身体还是发冷,但是可以忍受,徐越花了十分钟编了个故事讲给少年听,把人唬得要收留他。
张无忌他妈说得对,漂亮女人的话信不得,漂亮男人的话其实同样信不得。
徐越谢绝了他的好意,还在路过鞋柜的时候顺走了他爸的备用id卡。
少年把人送出院子回屋时,发现鞋柜上放着一刻拇指大小的蓝宝石,等他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明瘸着腿,怎么跑这么快?”
徐越的脚做了固定,他撑着少年借给他的拐杖,走向了黑车聚集地,今晚,他要离开这里。
深夜的西城区依旧热闹,高楼旁边便是夜市,边上还有滚动的联盟新闻。
徐越无暇去看那上头会不会有自己,压低了鸭舌帽,走到一辆黑车前,车窗倒映着屏幕的画面,徐越拉车门的手顿住,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大屏幕上是一张硕大的寻人启事,那张脸徐越很熟悉,左下角是失踪儿童的姓名、年纪等信息。
“张安柏,五岁,今天下午在连城失踪。”
徐越仿佛被钉在原地,头上的鸭舌帽已经挡不住他的脸,司机顺着这个漂亮青年的目光,也跟着扭头看屏幕,惊讶地说:“连城失踪的寻人启事居然打到联盟中心来了?这孩子父母很有钱吧,悬赏这么高。”
没有,他们没有钱,即使是他留的那笔钱,也无法支撑这样铺天盖地的启事,甚至支付不起悬赏金额的十分之一。
徐越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令他呼吸困难,周身有种无力感。
那不是悬赏,那是陆寻舟对他的警告。
“走不走啊小伙子?”司机催促徐越。
徐越长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
“去哪儿,晚上加100哈。”
徐越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只是寻人启事已经换成了广告,他缓缓开口:“去星市。”
司机踩油门的脚顿住:“小伙子别开玩笑,我们不出城的,最近又差得严。”
“嗯,不出去,你先往那个方向开,我叫你停再停。”
“好嘞。”
车子猛地冲出去,徐越被惯性甩在靠背上,他仰头看向倒退屏幕里的时间,快五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距离他从医院逃出来还不足十二小时。
后退的街景慢慢褪去繁华,只有车辆行驶在路上的声音,徐越觉得空虚,这种空虚是独特的,即便是以前加班一点回家,也会知道有归处,现在这条路却是没有归处的,去哪里好像都一样。
都没差。
脱离了白日众多人群的摩天大楼只有幕墙上的led灯还在闪烁,硕大的露天屏幕漆黑一片。
徐越觉得上面有东西的,有一张看不见的寻人启事,写的是“张安柏”,要是翻过来看,其实是“徐越”两个字。
“去龙泽别墅吧。”
司机从后视镜望了徐越一眼,欲言又止。
徐越丢过去一沓钱,那是他准备的现金,现在用不上了。
司机眼珠子一转,乐呵的把钱往自己这边扒拉,哼着歌换路线。
有人欢喜有人愁,徐越皱着眉,把刚拿到手的id卡掰成了四段,丢出窗外。
他实在太累,跟司机说了一句快到地了叫他,就歪着头睡过去了。
“先生,到了。”
徐越被一个操着上海口音的人叫醒,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小楼面前,有点眼熟。
“这是哪里?”
“不是你家吗?”
“我家?”徐越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手搭在车门上,没有动。
“对呀,你说送你回家然后给了这个地址。”
“我家…”忘记了什么呢?徐越手一用力,推开车门,踩了下去。
脚没有踏上实地,而是踩上了虚空,连带着把他一整个人拽了下去,飞速下落,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他心跳过速,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但窒息将他从失重中解救了出来,他睁开眼大口地喘气,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个司机,只是天快亮了,街上多了些来往的人。
他还停留在那个梦里,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药效大概又过了,他觉得冷,身体的疼痛比之前更厉害,但是睡了一觉,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车载在播早间新闻。
“警方称,刺杀案嫌疑人李某昨晚在关押地死亡,疑似自杀…”
全宇宙司机的通病在此刻体现,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始侃侃而谈:“怎么可能是自杀,肯定有猫腻,哪有那么简单,可能这个人根本就没死,刺杀老大的人哎,这么轻易就让人自杀了?骗鬼咯,怕是被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