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打赏了小二一块灵石,停顿片刻牵起唇角,推门而入。
只是在看清房中临窗而坐的清雅男子时,秦黛黛唇角的笑僵了下,无意识地后退半步,看了眼门上的招牌,的确以淡淡灵力书着“花解语”三字。
“秦姑娘,好久不见。”凭窗而坐的男子一袭白裳,放下茶杯,浅笑盈盈。
只是这笑意在看见她施了粉黛的面颊时微微一定。
今日的她,像极了紫阳城那日与他同穿嫁裳的她。
秦黛黛终于回过神来:“明公子?”
“今日幽月宗前来之人,是你?”
闻人敛沉吟几息:“明敛是我入幽月宗前的名讳,后被师尊收入门下,便随了师尊之姓氏。”
幽月宗宗主复姓闻人。
明敛便是……
闻人敛。
幽月宗宗主的大弟子,传闻也是幽月宗的下一任宗主。
秦黛黛的神色微变,心中却又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茫然。
“敛”字为名,并不常见。
明尘真君点破明敛并非神玄宫中人时,她心中的确升起过此种猜测,如今不过得到了证实罢了。
明敛就是闻人敛,那个传闻为逃避与太墟宗的婚约,而逃到望霞城的人。
秦黛黛抿了下唇:“我记得应约之人名为仲衡,为何是明……”她默了默,改了称谓,“闻人公子前来?”
闻人敛手指轻顿,抬头看着她:“我也正想问,秦姑娘此刻不应当在神玄宫?为何会在此处与人商议联姻一事?”
秦黛黛面色微滞。
闻人敛见状,抬手为对面空荡荡的杯盏斟了一杯茶:“秦姑娘,请。”
秦黛黛犹豫了下,终坐在他对面。
闻人敛捻起杯盏,玉白的手指和白瓷相得益彰,将茶放在她的面前后,平静地收回手:“岑兄可知秦姑娘来此处一事?”
秦黛黛微垂的睫毛细微地颤了颤,半晌抬起头:“闻人公子不知?”
闻人敛不解。
秦黛黛笑了下:“岑望已经恢复原身。”
“他不再是阿望了。”
闻人敛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秦姑娘的意思是?”
秦黛黛淡淡道:“他不记得成为阿望时发生的事了,如今的岑望只是玉麟少君。”
这一次,闻人敛清楚地看见自己手中的茶水晃荡了下,连带着水面倒影也随之散乱。
错愕的同时,他心中竟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欢愉。
岑望是他在修界为数不多的友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行令他为难之事。
可如今他若是放弃了“阿望”的身份,忘记了那段记忆,选择成为玉麟少君,是否意味着……也放弃了之前的情感。
“闻人公子?”秦黛黛不解地看着出神的闻人敛,只觉他今日分外奇怪。
闻人敛双眸渐定,看清眼前女子眸中的晦暗时,心中微皱:“秦姑娘定很伤心吧。”
秦黛黛轻怔,良久笑了一声:“我解决了一桩心事,庆幸还来不及……”
“秦黛黛。”闻人敛唤她,连名带姓。
秦黛黛一愣。
闻人敛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曾经秦姑娘对我说,痛要说出来,怎的轮到秦姑娘自己,反而自欺欺人起来?”
秦黛黛迎上男子温敛的视线,心中无端滞住,好一会儿收起笑意:“闻人公子还未曾回答,今日来人为何会从仲公子变成你?”
闻人敛看着她暗淡的眸子,突然忆起在梦境中,最为艰难时,她也强撑着带着他前行的模样。
温柔,却坚定。
他再未继续方才的话,只问道:“秦姑娘曾见过仲师弟?”
秦黛黛一滞,摇摇头:“未曾。”
“秦姑娘听说过仲师弟的名声,对他早有耳闻?”
秦黛黛仍旧摇头。
闻人敛苍白的面颊上,笑意渐渐漾开:“既如此,缘何我不能前来?”说着,他抬手拿过茶壶便欲斟茶。
秦黛黛迟疑了下:“闻人公子不喜欢我,不是吗?”
闻人敛斟茶的手一顿,几滴茶溅到桌面上。
他看着那几滴水珠,许久才将茶壶放到一旁,正要开口。
窗外陡然传来几声惊艳的低呼。
紧接着门外响起随意的脚步声,厢房的珠帘被一支白玉笛徐徐撩开,身着橘红缎袍的俊俏少年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笑道:“听闻闻人兄来此处与人面亲,我前来为闻人兄参谋……”
少年的声音,在看清闻人敛对面的女子时,戛然而止。
三人
岑望这几日一直在做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幼时, 身处在锈迹斑斑的铁笼之中。
而那个道貌岸然的邪修为了修复破损的灵根,一刀刀剐着他的血肉。
可这一次,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任人宰割。
有人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将他带离了满是血腥的牢笼,带着他到了一处安宁祥和的院落中,小心地为他身上一道道的血痕上药、包扎, 为他洗净了满身的污浊,为他换上温暖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