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两人从餐厅里一出来,微风拂面,空气极好,不远处郁郁葱葱的灌木林间飞舞着萤火虫,夜空低矮,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闪烁的星星。
郁柏赞叹道:“这里真漂亮,还有萤火虫。”
茶梨觉得只是寻常夜景,道:“萤火虫在你们那里是濒危动物吗?”
“不是,只是城市里很少见,也很少看见这样的星空。”郁柏道,“到处都有很多人,到处都有很多车,安安静静的地方很少……你接下来去哪?”
茶梨道:“你很会转移话题。”
郁柏礼貌地说:“我只是思维比较跳脱。”
茶梨道:“那你在这儿跳吧,我要去办点正事了。”
借郁松关系查更多资料的事,他和郁柏在餐桌上已经商量妥当,等他想好了,有了计划,有需要的时候再联系郁柏。
作为报酬,他也会在郁柏需要的时候帮郁柏做一件事。
事也谈完了,晚饭也吃过了,他现在要去继续为搭档的事奔走了。
“我来到这里以后都还没办过正事,”郁柏道,“警官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让我也增长一下见识。”
茶梨本想拒绝,脑子一转,道:“这能算是我预付给你的报酬吗?”
说是如此说,他心里没有抱太大希望,感觉郁柏应该还是会留着这个把柄,将来好交换价值更大的回报,毕竟这穿漫者是个很狡猾的人。
“可以啊,成交。”郁柏道。
“……”茶梨十分怀疑地打量他,道,“你要跟着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截至目前,郁柏个人信息面板中的“实时”,还停留在“已被穿越者取代”的过时状态里,而在他得知os可控之后,也很少再出现可读取的心理活动,只会偶尔蹦出非常简短的心情符号。
因而茶梨除了判断出他心情很好,他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以及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统统无从判断。
不被漫画世界规则严格束缚的人,当真就是茶梨的克星,他的超能力在郁柏这里,几乎快要失去了用武之地。
郁柏又眨他那无辜的大眼睛,道:“怎么会,我会有什么阴谋?”
茶梨提醒道:“你我都是二十五岁的大人了!你不要用别人二十岁的脸来对我卖萌,这对我根本没有作用,不吃这一套!”
郁柏笑着说:“我怎么觉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吃。”
茶梨努力板着脸道:“你有没有阴谋,还真不好说。你和原本的郁柏,加起来得有七百九十九个心眼,他是知名笨蛋,缺一个,而你有八百个心眼子。”
郁柏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笑过后还很满意地说道:“谢谢警官,是经常有人夸我心眼多又好,还建议我去闲鱼上出售闲置的心眼……说的是我们那里的一个二手交易平台。”
“不用专门解释,结合上下文,我能听出来那是什么。”茶梨依旧公事公办的冷漠脸,只是心情微妙地上下起伏。
这个二十五岁的郁柏,好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茶梨警官的日常,能交往和聊天的人只有警署的同事们,他把时间都用来承担超能力所衍生的责任,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警察工作,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交朋友,尤其是同龄朋友,大多数人二十几岁都在读书、恋爱、阅览大千世界。他没有时间。
关系最亲近的搭档,比茶梨大了十余岁,其次是署长,年龄上更是与他差了不只一个辈分。
在茶梨警官过往人生全部的社交体验里,郁柏显得格外新鲜。
郁柏这时又提出了强有力的辅助条件:“我猜,你要去办的事不能大张旗鼓,那你开一辆巡逻警车去,也许不太方便。”
茶梨没有私生活,也没有买私家车,座驾一贯是警署配给他的,在重案组的时候开大马力suv,下放来做巡警这一周,配给他的是辆蓝白车身带警灯的标准巡逻警车,非工作时间开这车去办他现在想办的事,还真不怎么方便。
郁柏打开自己的副驾车门,站在旁边,做了个“请”的绅士手势,表情和眼神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揶揄和得意。
因此茶梨权衡后,还是上了车。
司机郁柏尽责且听话地开着车,按照茶梨警官的要求,开到了指定的街区。
茶梨观察着路旁的店铺,挑选了几家摄像头朝着门外的店,下车进了这几家店里,一一向店员打听,并以“住在附近,养的猫走失了,想看看有没有从这里跑过去”为借口,查看店铺门口安装的探头所拍到的内容,希望会拍到搭档被带离时所乘的车辆,如果有车牌号,至少可以去调查隶属于哪个具体部门。
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茶梨回到变色龙跑车里,思考了一会儿,又让郁柏前面调头,转弯去了隔壁街。
他下车走进那里的一家派出所,找夜间值班同事问今天的出警记录,对嫌疑人实施抓捕,经常需要普通警员作为协力,他寄希望于附近几家派出所有同事参与了对搭档的抓捕行动,就算参与的警员对案件毫不知情,也能打听下是否知道是哪个部门下达的指令。
结果又令他失望了。以搭档家为中心扩散开来,附近的几家派出所都没有出警抓捕的记录,不只是今天没有,最近的抓捕记录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诺亚城官方数据从不作假,犯罪率持续低迷,有望实现归0的奇迹。
直到深夜,没有搜集到任何有效信息。
路旁的店铺陆续打烊关门,茶梨沉默地看着车窗外。
“要去这家再看看吗?”郁柏点了点导航上更远的一家派出所,问了句。
“不去了。”茶梨决定放弃。昨晚夜班到现在,他还没有合过眼,现在到了夜深露重的时候,困倦袭来,整个人都疲了,分分钟要昏睡过去。
“那送你回家?”郁柏道,“怎么走?”
茶梨用余光看了看郁柏。
这一整晚,他下车、上车、下车、上车,重复了十几次,下车是去查线索,当车子行驶时,他又思考下一步,除了指路,和郁柏几乎没有交谈,顾着专注做事,仿佛就真把人家当成了司机,从没对郁柏做任何解释。
郁柏也没有问过任何问题,他下车,郁柏就把车停在路边安静等他,到他回来,说去哪里哪里,郁柏又安静地开车,去他所说的下一个地点。
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郁柏这脾气,比菩萨还菩萨。
一个阴险狡诈,但是很有耐心的人。
茶梨把导航设置到自己家,郁柏扫了一眼,到前方路口转弯。
“上次问你没有回答我。”茶梨道,“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郁柏还真是没有半点不愉快,还和他接茬开玩笑,说:“要猜猜看吗?你觉得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茶梨道:“该不会真是司机师傅?”
郁柏笑了起来。
茶梨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郁柏情绪虽然比较稳定,可是驾驶技术着实普通。
刚才在小巷派出所门口,道路狭窄,郁柏的跑车神龙摆尾,把石狮子吓一跳,当场把嘴里的球都给吐了出来。
还是茶梨从派出所出来看到了,又拍了拍那狮子让它张大嘴,帮忙把球捡起来,给它放回了嘴里去——给了三次元来客郁柏先生一点小小的震撼。
茶梨说:“不猜,都不圈一下重点,这怎么猜?”
郁柏也没有卖关子,道:“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做产品策划。”
策划工作需要和多方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