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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很安静,今夜很平静,只有一个没有人供奉的菩萨在被他唯一的信徒哀嚎惨叫怮哭。

许木只觉得天都塌了,他不懂为什么突然一下子那么多人那么多人要来抢他的小观音,他不知道祈雨这项活动怎么突然就找上陈观音了,他的脑子很痛。

胃部也很抽痛,他的喉咙像被灌了恶心的鱼腥草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喉管那一截,被动地接受苦涩急欲干呕的噎人涩痛。

陈观音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手滑在许木的脊背上。

许木很精瘦,他的背部肌理很结实,他常干活手臂有很明显的肌肉,骨节很坚实地突出来,像返祖的哺乳动物,他滑着他的脊梁骨,从肩膀滑到下腰。

许木没有穿上衣,陈观音的手指很软很腻。

滑到他的腰窝。

滑了一点热出来,陈观音抚摸了他很久,他俩下体贴合,夏天的裤子很薄,陈观音的腿很白,像一尊白玉像。

许木的啜泣哭泪把陈观音睡衣上摆都濡湿了,他没有吭声了,只是粗重的喘息里,炙热地吐在陈观音的耳垂。

月亮起来了,天空昏黑一片,黑蓝色的天空透着一点点暗淡的月光打在玻璃窗上。

陈观音开了口,他的表情很安静,他说:“以后我就是陈音了,音音是你的,陈观音是他们的。”

“我是你的音音。”

陈音的心像是宣判了刑期,没有之前跳动得那么波涛汹涌,慢慢跳得平静祥和。在这个静谧封闭落后的小山村,陈观音丢弃了陈美龄送给他的礼物,他想做陈音,做一个在荔枝村普通又平凡的十五岁少年陈音。

他的手指休剪得很干净,指甲软软,他摸到许木的眼睛旁,热乎乎的,眼尾都哭出褶了。

还很湿润,眼尾的睫毛搔了一下他的手指尖。

“许木啊,你再聪明一点再好一点就好了。”

许木平常都不怎么容易困得,他脑子不太好,所以自动给自己下达睡满睡多的快乐指令,可今夜可能泪太多可能今夜的天空没有云他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睡得很熟,触感听感嗅觉一切都失灵了。

菩萨用他凝了心和血的眼望了月光睡着的男孩,他慢慢地凑近,闭上眼睛在许木的额前亲了一下。

-——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吧,许木,努力站在我的身前吧。再快一点再勇敢一点吧,许木,我等不了你很久了。

礼拜六。

村长的儿子五点就跑来了,他蹲许安良家门口的土坑上蹲着抽烟。

旁边用报纸上垫了好多点心果子还有刚去早餐摊买的油茶包子糖糕。

手机搁手里拿着,他霹雳啪嗒地发语音:“哎!都醒醒啊荔枝村未来的明日之星啊!别他妈睡了,今儿个来接‘观音啊,我听我爸说是个男的,说模样特好。嘿!我就好奇了,就一男的好看,能多好看啊?”

发完一条四十秒的,村长儿子李英文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激扬凯歌“男的能长得多好看啊?又不是女明星,老子就跑来看看有多好看。你们这些猴子还不快点过来陪朕!”

群里的狐朋狗友都还没起床呢,只能留李太太子奋战凌晨了。

许安良起来尿尿,脑子还荤着呢,眼睛也看不清东南西北,只打眼看一个什么黄色的柠檬动来动去,还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脑子还没清醒,嗓子已经亮起来“啊啊啊啊啊有贼啊!许木啊!家里进贼了啊啊啊!你谁啊!!!”

一声嗓子直接把屋里梦游的两个人惊起来了。

许木一下出溜到地上,屁股痛得啪叽一声,陈音的眼睛都睡得发肿,他就是睁不开眼皮,手在空中挥。

半晌,挥累了又睡晕过去了。

五点半。

头发被起来撒尿的许安良揪得成稻草的李英文表情很愤怒地把东西扔在许家木桌上,他的眼睛还肿了一泡,都打青了。

个许安良吊老头,喊就算了还冲上去攻击,李英文就瘦的跟村里小狗似的,柴火垛子似的一扯就飞。

他还没大喊我是村长儿子李英文啊,就先吃了许安良一拳保家护国。

气呼呼地把东西提到许家,他双手抱臂一脸幽怨不满地瞪着搓着手脸上满是纠结不安愧疚的许安良。

“许叔,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去把观音请出来啊!等会六点半咱就要去大祠堂了。再不起回来后面都不好做。”

李英文讲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他小气地指责,好报他左眼之仇,而且,他也确实很想看看他爹嘴里的天仙似的男观音。

到底有多漂亮?

男人怎么可能赛天仙呢?

陈音这一夜睡得乱七八糟的,许木夜里又开始滚弄在他的肚子上,他自己吃得饱饱快被许木牌压路机压得要吐欲吐。

天蒙亮他才刚恍惚睡着,刚进入梦境就听外面杂乱。

脸颊一片皙白,眼垂下一圈青黑,显得脸颊更加嫩白,比投进屋内的晨光还要清亮惹眼。

许木也醒了,他嘴巴嘟起来,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是还要黏着陈音。

“啊,你去外面看看怎么了,好吵哦。”陈音又闭上眼睛,困死了都。

许木离开了,对于音音的话他一向都听得,音音就是公主公主的话就是圣旨,岂敢抗旨?

他跑得快回得也快,就像一阵风,吹拂开陈音睡得热世的额发。

许木膝盖跪在床边,手肘支起来双手扶脸痴念地注视着陈音。

陈音终于醒了,就看见这一幕“少女”怀春。

吓得一激灵,身子往后一缩,天啊吓我一跳。

外面来的谁啊?

还能叫男的转性啊?

他拢拢自己身上的睡衣,他跟着陈美龄身边养成的习惯,睡觉要穿睡衣,在家要穿家居服。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有一套季节睡衣,虽然陈美龄送他送得急,但是还是给他唯一的亲儿子留了点行李。

早晨六点,天空还有些灰,浅淡的青蓝色一点点泛起来,朦胧的雾在眼眶里微微升腾,像烟雨朦胧的湖水微微泛开涟漪。

李英文就是在五月末的最后一天早晨六点钟荔枝山见到了观音。

观音年龄很轻,高挑细匀,肌肤雪白,他穿着很单薄的睡衣从堂屋走过来。

带着一点靠得近嗅见的香气,天色一点点暗亮,观音莲步轻移落在此屋,大腿雪白线条优美,走路时用力青筋微微发劲蜿蜒到小腿,骨节突出,走路时衣摆微微浮动,藕白色在眼前摇曳,漂亮得让人不敢再看。

可又忍不住,太漂亮了,李英文看得有些呆了,他的眼睛被打的痛此刻都忘记了,痛感突然停滞了,视网膜上都是那条人,看着他走过来看着彼此的距离一步步靠近。

相比于观音的秀腿他的脸倒是秀美得有些锋利,他的发丝黑浓轻柔地披在肩上,润滑光泽。鼻骨高挺,精致秀美脸颊饱满,眼睛是略圆的狐狸眼,眼尾微挑,唇珠嘟在下唇上,抿在一起像一朵颜色娇艳的月季花。

真是神仙下凡,观音问莲……李英文恍神道,他看了有多久?

一分钟还是三分钟?

陈音瞧他,没有见过的人,左眼睛还有一圈乌黑,莫名其妙的。

他又走了,两条细白的腿在眼前晃荡晃荡地跳走了。

直到早阳升起,满屋子都是金黄色的光,屋里金灿灿的,李英文才如梦初醒。

观音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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