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华服,光彩照人。来兴、来安、吴统、画童四个小厮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狮子街灯市白妘裳新置的宅邸。
这宅邸门面宽敞,共有四间,深入三层,临街之处建有楼阁。仪门之内,两侧厢房整洁雅致,三间客堂宽敞明亮,一间梢间幽雅别致。穿过过道,便是第三层,三间卧房温馨舒适,一间厨房g净整洁。宅邸后方紧邻乔皇亲花园,景se宜人。
白妘裳知宛娘等人前来观赏花灯,特地在临街楼上设下围屏桌席,悬挂起许多jg美的花灯。众人一到,白妘裳便亲自迎接至客堂内,行过礼节,又数次邀请她们至后堂明间品茶,闲话家常。
时至午间,客堂内已摆下四张桌席,又请来了两位歌nv——林娇与江丹凤,二人琴瑟和鸣,歌声婉转,众人饮酒赏乐,其乐融融。而前边的楼阁之上,则备有更为jg致的酒席,白妘裳又邀请宛娘等人登楼观赏花灯。楼阁檐前挂着湘帘,悬着五彩斑斓的灯彩,宛如仙境一般。李宛娘身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下穿娇绿缎裙,外罩貂鼠皮袄,显得尤为yan丽动人。而张巧巧、陈桂娘、孙喜荷则皆着白绫袄儿,蓝缎裙,清雅脱俗。众人在楼上品酒赏灯,欢声笑语不断。
张巧巧身着沉香se遍地金b甲,光华内敛,气质独特;陈桂娘则身着绿遍地金b甲,清新雅致,如春日的neng柳;孙喜荷大红遍地金b甲映衬得她容光焕发,仿佛盛开的牡丹。三人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妩媚之中又不失端庄。她们俱搭伏定楼窗,悠然观看这繁华的灯市。
灯市中人烟熙攘,热闹异常。当街搭起数十座巍峨的灯架,犹如琼楼玉宇,四下围列着各种摊位,五光十se,琳琅满目。玩灯的男nv老少穿梭其中,笑语盈盈,花红柳绿间,车马如流,轰鸣声不绝于耳。
但见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每一处景致都仿佛诉说着古老的神话传说。金莲灯、桂娘灯熠熠生辉,宛如一片璀璨的珠玑;荷花灯、芙蓉灯摇曳生姿,绽放出千围锦绣。绣球灯皎皎洁洁,如同明月高悬;雪花灯拂拂纷纷,似漫天飞雪飘落。秀才灯揖让进止,尽显孔孟遗风;媳妇灯容德温柔,宛若孟姜之节c。和尚灯与月明柳翠相映成趣,判官灯则锺馗共小妹并坐,别有一番风趣。
师婆灯挥动羽扇,似在降妖伏魔;刘海灯背负金蟾,戏吞至宝,形象生动可ai。骆驼灯、青狮灯驮着无价之奇珍,猿猴灯、白象灯则进献连城之秘宝,令人目不暇接。七手八脚的螃蟹灯在清波中倒戏,巨大口髯的鲇鱼灯平吞绿藻,栩栩如生。
银蛾斗彩,雪柳争辉,各种彩灯交相辉映,美不胜收。鱼龙沙戏、七真五老献丹书,吊挂流苏、九夷八蛮来进宝,每一幕都如同仙境般梦幻。村里社鼓喧天,百戏货郎各展其技,转灯儿一来一往,吊灯儿或仰或垂,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
琉璃瓶内映照着美nv奇花,云母障上绘着瀛州阆苑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王孙公子争看小栏下的蹴鞠表演,仕nv们则相携高楼上,娇娆炫se,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卦肆云集,相幄星罗,人们纷纷前来占卜新春的造化如何,寻求一世的荣枯有准。
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艺人,以词曲杨恭x1引观众;而那扇响钹游脚僧则演说《三藏》,讲述着古老的佛教故事。卖元宵的摊位上高堆着果馅,粘梅花的枝头上齐cha着枯枝,处处透露着节日的喜庆氛围。剪春娥鬓边斜cha,闹得东风都为之欢腾;祷凉钗头上飞金光耀日,璀璨夺目。
围屏上画着石崇之锦帐的华美图案,珠帘上绘着梅月之双清的清雅景致。
李宛娘凝望了片刻,见楼下人群熙攘,便与张巧巧一同回到席上继续品酒。唯独孙喜荷与陈桂娘,还有两位歌nv,依旧依偎在楼窗旁,专注地俯瞰着下方的繁华。孙喜荷不时用白绫袄的袖子轻揽,露出那华丽的遍地金掏袖,十指如春葱般纤细,戴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口中悠闲地磕着瓜子,瓜子皮儿却不时落在过往行人身上,她与桂娘两人笑得不亦乐乎。
她时而指向一处,兴奋地对桂娘说道:“大姐姐,你快看,那家房檐下挂着的两盏绣球灯,一来一往,滚上滚下,真是别有一番趣味。”转而又指向另一处,“二姐姐,你瞧,对门架子上挑着的那盏大鱼灯,下面跟着一群小鱼、鳖、虾、蟹,好生动人。”接着又叫道:“三姐姐,你看这个婆儿灯和那个老儿灯,真是栩栩如生。”
正看得入迷时,一阵风吹来,婆儿灯的下半截被刮出一个大窟窿。妇人们见状,笑得更欢了,引得楼下看灯的人们纷纷抬头仰望,肩并肩,背贴背,挤得水泄不通。其中有几个轻浮子弟,更是指着她们议论纷纷。
一人说道:“这定是公侯府里出来的贵妇人。”另一人猜测:“或许是贵戚王孙家的美妾,特地来此赏灯。不然怎会有如此内家妆束?”又有一人道:“莫不是院中的歌nv?或是哪户大户人家请来赏灯弹唱的。”还有一人走过来,自信满满地说道:“你们都猜错了,我认识她们。这两个妇人,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就在咱们县门前开生药铺、放官吏债的萧公子的nv人。你们惹她们作甚?想必是跟着她们的夫人一起来看灯的。这个穿绿遍地金b甲的,我不认得。但那个穿大红遍地金b甲,头上戴着翠面花儿的,倒像院里娘子。”
正议论间,李宛娘见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招呼喜荷、桂娘坐下,听那两个歌nv弹唱灯词,继续享受这美好的饮酒时光。
坐了一阵,宛娘便yu起身,她轻声道:“酒已尽兴,我先行一步,留下她们姊妹俩再坐会儿,也好让妘妹妹尽兴。今日公子不在家,家中无人,只留些丫头们,我始终放心不下。”白妘裳听后,怎肯轻易放她们离去,于是温言劝道:“我的好姐姐,你们若这般离去,岂不是我招待不周?今日佳节,灯尚未点,饭也未曾上桌,你们便要归去,实在是太过匆忙。即便萧公子不在家,还有他家里的姑娘们呢,有何可担心的?待月se渐浓,我亲自送四位姐姐回去。”
宛娘闻言,轻轻摇头,柔声道:“妘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其实我并未喝多少酒,留下她们姊妹俩,就如同我亲自在场一般。”白妘裳笑道:“姐姐何必如此说呢?你不喝,我也不敢多饮,这岂不是失了礼节?想当初我在姐姐府上,频频举杯,姐姐和众位姐妹都未曾怪罪。今日姐姐光临我这简陋之地,虽无甚珍贵之物招待,但我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说着,她拿起一个大银杯,递与张巧巧,轻声说道:“姨娘,好歹喝上一杯吧。至于宛娘姐姐,我不敢敬你大杯,只以小杯相奉。”言毕,她斟满酒,双手递与宛娘。两位唱曲的姑娘,宛娘也各赏了二钱银子。待张巧巧饮过酒后,宛娘便起身,又嘱咐桂娘和喜荷道:“我们两人先行一步,稍后我会派小厮拿灯笼来接你们,务必小心家里无人。”桂娘点头应允。
白妘裳亲自送宛娘和张巧巧至门首,目送她们上轿离去。随后她返回楼上,继续陪桂娘和喜荷饮酒。夜se渐浓,楼上灯火通明,两位唱曲的姑娘轻抚琴弦,低声y唱,气氛温馨而宁静。
而另一边,萧旻赫那日与应伯爵、谢希大在家中用过饭后,一同前往灯市游玩。当他们走到狮子街东口时,萧旻赫因知宛娘等人都在白妘裳家饮酒,担心她们会遇见自己,便未往西街去看那些大灯,只在卖纱灯的摊位前驻足片刻便返回了。不料在转弯处,却巧遇孙道武和朱宝财。两人上前打招呼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见到应伯爵和谢希大也在场,便嗔怪道:“你们两个好没良心,出来游玩也不叫上我们一声!”
萧旻赫笑道:“朱兄弟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