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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人算不如天算(1 / 2)

马车辚辚辗过土路,原婉然在车内挑起纱帘,观看窗外风景,另一头窗外,始终有匹马与马车同行并进。

那匹马上坐着赵玦。

昨儿赵玦提起让她踏青散心,她还当老样子,由赵忠坐阵领队。今日临出门,方知赵玦也要同行。

原婉然得知消息的当下,有些意兴阑珊。好容易离开别业这座牢笼松快松快,“狱卒”有增无减,“牢头”还跟了来。

随后她转念,已知池敏对赵玦无意,自己无须避嫌,趁今日赵玦难得露面,正好把握时机拉交情。

因此一路上,她眼忙心忙,眼观窗外记路认路,心里盘算如何跟赵玦好好相处。

首先嘘寒问暖,再来闲话家常……她想到这儿,思路卡住了。

嘘寒问暖她会,闲话家常要话哪些家常?

赵玦讨厌韩一和赵野,因此她决计不能提起和后两者相干的一应事体,余下能提的便是刺绣,抄经颂经,和狗儿玩耍……这些事赵玦又聊不来。

赵玦做的是买卖,从前闲暇玩的是诗社,前者她一窍不通,后者她学问浅薄,只能背些耳熟能详的诗词。

……要不追忆西山经历,勾起赵玦同舟共济的情谊?

原婉然对此裹足不前。

她俩在西山食不裹腹,衣衫不整,说多狼狈就多狼狈,赵玦平日和凤凰一般金贵的人,不能乐意重提当时窘况吧?

原婉然还在构思合适话头作引子,一行人马已到了踏青地方。

她在丫鬟搀扶下下车,迎面清风扑来,空中流动花香。

是杏花的香气……原婉然下地立稳,放眼望去,白日照晴空,远方春山色如洗,眼前春草碧如茵。由她脚下翠茸草地过去百步开外,有座杏花林。

二月杏花正当花时,千万枝褐黑枝桠上,数不尽杏花盛绽,浓粉微红的花朵夹杂艳红花苞,红红白白云蒸霞蔚,无边弥漫。林间花下,有布衣百姓,有红男绿女,穿梭赏花。

原婉然起初教那杏林美景吸引,再见游人如织,心中一动。

这杏花林人来人往,如果她放声求救,有多大脱逃机会?

她想到此处,不由瞥了赵玦一眼。

赵玦好似感应到她心里转什么念头,迎视而来,轻声慢语:“你答应过,只要我不动韩一和赵野便不逃跑。”语气安然,显然作足准备,有恃无恐,不怕她和韩一兄弟翻出他手掌心。

原婉然呼救的念头一下子给掐灭了,也醒过味来——自己当真开口求救,惹翻赵玦,没准小命先不保。

眼看软禁生涯露出一丝曙光,转眼没了,她那点赏花兴致一下败了,木木地让丫鬟替自己戴上帷帽,引入林间赏花。

身旁丫鬟叽叽喳喳,巧舌如簧,鼓动她赏花,久而久之,她终究不忍拂人好意,打起精神应答几句。

再一会儿她转过念头,思忖姑且不论两人恩怨,赵玦带自己出门多少出于好意,自己垮着脸招他恼了,日后更难会面讲交情。

她决意走回老路子,接近赵玦软化他。

眼下杏林人流如潮,无法好好相处说话,赵玦的出现让林间更加难行。

他头戴大帽,面戴眼纱1,将面容遮掩叁成,架不住底子太好,七成容貌在人堆里依然耀眼。他一路行去,林中不分男女老少少不得瞧个几眼,好些人索性驻足观看,直至他错身而过。

一行人步出杏林,这才没了人围观。

杏林外荒野广僻,东边一带山峦,山下一条蹊径蜿蜒而上,深入山林。这般山野景色寻常,无甚看头,落在原婉然眼里却十分亲切,因为翠水村的韩家老宅附近也有山,大小相仿。

她心血来潮,走近山脚,偶然眼睛扫过路旁某个角落,眼睛一亮,走到一棵草前端详。

赵玦见她对一棵野草兴味甚浓,走来问道:“这棵野草有何特别之处?”

原婉然盯着野草没挪眼,无声微笑:“这是枸杞,特别的是枸杞头。”

“枸杞头?”

“嗯,枸杞的嫩芽。枸杞一年到头只有这段时日长的嫩芽能吃,芽老了就吃不得了。”

“好吃吗?”

“各花入各眼,枸杞头属于苦菜,有人嫌弃。不过它清香爽口,而且细嚼能品出甜味,有人就好这口,觉得它……”原婉然回想赵野对枸杞头下的评语,“‘小苦微甘韵最高’。”

赵玦眼神微寒。

“小苦微甘韵最高”出自前朝咏物诗《德远叔坐上赋肴核八首银杏》2,此诗并不广为人知,咏的还是银杏,并非荠菜。

他不认为原婉然在诗词上精通到能随口引用冷僻诗句,并且随性将咏银杏的诗词挪用在荠菜。

她身边做得出这等事的,唯有赵野那个杂种。

想来杂种爱吃枸杞头,小村姑赌物思人。

赵玦胸中似梗住一块火炭,炽红燎烧。

然而小村姑低垂侧脸,唇畔浅浅往上勾。——好容易她笑了。

赵玦无可奈何,将火气压回胸中,问道:“要摘回家吗?”

原婉然环顾附近,摇头道:“枸杞头就属根部嫩芽有吃头3,可惜这儿的芽叶少,采摘费时。这地里的枸杞又只得零星几棵,只怕一碟的份量还凑不齐。”

“我让下人在附近找找,让丫鬟一起摘。”

原婉然看向丫鬟,她们长久以来在房里当差,没做过农活,个个细皮嫩肉。

枸杞茎节带刺,让这些姑娘采摘嫩芽,可不要扎伤手?

她再度摇头:“算了,不是非吃不可。”

借着枸杞,她和赵玦起了话头,便顺势聊开。

她说:“花朝节又叫‘挑菜节’,过节向例摘野菜。枸杞头没法摘,但这地界一定有其他野菜。”

赵忠和丫鬟等下人在旁听说,皆感一言难尽——做主子的人放着清福不享,动手做粗活,属于自找苦吃,自轻自践。

赵忠犹可,明白原婉然出身农家,心里没高门大户那套繁文缛节,丫鬟们不明究里,都替她发窘犯愁,生怕她在讲究体面的赵玦跟前如此行事,不招待见。

赵玦微笑:“我眼里看出去,野草野菜都是一个样儿,恰好原娘子在行,就请你指点一二。”

赵忠早料到主子会顺着原婉然,丫鬟们却始料未及,只是按捺着没露出诧异之色。

赵玦提议正合原婉然亲近他的盘算,便漫步荒野,将地上野菜一一指给赵玦看。

“这是泥胡菜,那是车前菜,也有辣辣菜……”她说起野菜,如数家珍,倍感亲切,心绪渐渐松缓,“泥胡菜滋味不错,可惜太少;车前草偏寒,不能多吃;辣辣菜,味道辣……我们再找找其他野菜。”

两人同行,杏林那头远方出现一道河流。

河畔野草丰美,原婉然走近看视,在一棵野草前蹲下。

赵玦见那棵野草个头小,生得扁矮,底座茎叶低伏,向四面八方铺散生长。

他问道:“也是野菜?”

“嗯,荠菜。”原婉然环顾四下,“这儿荠菜多,而且肥嫩,采它好。”

赵玦在诗词里和饭桌上都曾遇过荠菜,目睹它原形则是头一遭。

他在原婉然身旁缓缓蹲下,问道:“你喜欢荠菜?”

“嗯,包馄饨好吃。”原婉然一面说,一面拿手拨开荠菜根旁土壤。

赵玦道:“仔细伤手。”

他抬头问赵忠:“可曾备下镰刀或铲子?”

“……不曾。”赵忠答道。谁能预料原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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