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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噎留在世上的一口气(三合一)(8 / 18)

楚国腹地。

后梁全境在他笔下。他起座,身形已经盖过地图。

“听说,蚩尤大旗现世,国朝将有战争。”

与千年的会面在清晨。

“是,如果战事起,我与我父亲有安排,你且安心读书。哦,楚王结束大孝,传出要入省的消息,如果传言是真,我可有一段时间出不了宫。”千年踌躇满志,忽略了身边人的变化。

等他离去。息再才坐在岩上,冷冷地发笑。

他这副样子,仍然能见出是十数年前在昌山吃铁渣的幼童。不过,他实是帝后之子,原本的第一宗室子,而非人言的野种,过去的苦与侮辱,争强与反抗,本来空洞洞的,如今都有意义。息再早就起了一步登天的心。

如今时机成熟,他也要开始自己的路程。

俛眉子在岩下看他,叹了口气。

明媚的午后,老人到灶台下掏热炭,吞进腹中,又划开十指,浸泡在污水里。

到晚间息再入庐时,俛眉子已经成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废人。

“我是外人,偶然得知你的身世,于你是个隐患。现在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俛眉子留个字条给他,面壁睡觉,任由息再如何摇晃,也不转身。

许久,他感受到耳畔有附着:“老师,我今日道别,今后另有打算,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带刀,本想杀你。”

“你这小子!你放过我!”俛眉子无声地嘶吼,踢他出门。

息再在庐外拜别,俛眉子在庐内喝冷水。师生都落泪。远处的直木折了。

“楚王。”

“神王。”

息再去找浡人,走在街上,他发现风闻快,如今各处都是人言的“楚王”。

真正的楚王慢于风闻,半年以后到达。象车载他,香尘逐他,斗牛紫气照耀他。他的仪仗从左冯翊过,辉煌灿烂,几乎一切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因他的光芒散退。

实际上,省中组织追捕和屠杀,为楚王辟净地。三辅地区早就被清理。

息再也险些被清理——他舍去从前的一切,又开始要饭,碰到城卫,城卫说乞丐不得上街,准备捅死他。息再便露出面容,得到一顿梳洗和一套衣服。

他穿着丝麻衣服,随人流,追象车,听到最烈的欢呼声,才看车上。帷幔飘起,双凫让路,楚王的美入人眼,落在后梁人心中,成为梦。

息再默然地看,像对镜,没什么好看。

他转头,招呼浡人。

与楼船士生活的几位,并与游徼生活的几位,听他安排,跟上楚国的队伍。等到楚王自省归去时,他们将悄然随行,到楚国两翼东海、长沙郡生活。

安排妥当,息再要走,又看一眼:楚王在秋色里。

为迎接王,道路设得很宽,左尉的兵马来去,驱赶人群,不使其滞留。街上不时变得空旷。息再走着,偶然抬头,见到街对向一人,便驻足,换条路。

那人气笑,过街来捉他:“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我找你半年。”

两人拉扯,避入空巷。息再皱着眉头说“千年”,千年才松手。

“你变声了。”

不但变声,身形也变化。短短半年,息再长开了,肩宽与腰线,都是少年样。让千年陌生。

更陌生的是态度。

千年跟他讲点将:“修氏兄弟骁勇,而赵将中干,我将他们尽数点为壮士,若有战,则好运筹。”息再只听,事不关己的样子。千年渐渐喑哑:“怎么,获知身世以后,你反而失了向上的心?你曾经批评我,说我有过人处,却不善用,如今我要将原话奉还。息再,我请求你,不要堕落,和我——”

狭窄的巷空,鸟在歇脚。息再打断千年,将他推进巷道深处,将鸟惊飞:“千年,你错了。”

不厌的人,无一日不想向上,怎么可能堕落。

他难得倾吐心声:“我们可以同行,但不是我助你,而是你助我。”

千年怔怔地“啊”,想起乱蚁在息再脚下逃窜的场面。他从息再手中挣脱,竟有些势虚,勉强玩笑:“不无道理,毕竟你是能杀头蚁的人。”

分别以前,息再让千年别找他:“换我,我来见你。”

千年还有很多计划,都被息再否决:“千年,你曾经跟我讲过燕王。燕王恶劣,却有话在理,你族能够安然百年,是因公冶氏像列星,恒常不变。如果你们求变,介入世事,次数多了,总有不幸时。我知道你不怕,但不知你会不会觉得浪费?养精蓄锐,找一个对的契机,以国师的身份由内作用,才是良策。”

这番话不留情面,却是息再的诚恳。

可是千年毕竟九、十岁,赤心高远:“你不懂我公冶氏之守。”

息再便也摇头。

两人从巷中出来,各自行路。这是第二次不欢而散了。

千年想,还是等到年末,再与这乖僻的人和好吧。他回宫,得知父亲的死讯。

公冶国师死了,由千年点为壮士的修釜打死。

修釜撞见国师用画启示楚王,等楚王离去,才对国师下手。尸体过后被焚烧,掩盖伤痕,假托给天雷,使众位公冶氏深信不疑。天数台上扬起白幡,老国师一唱三叹,对天告罪。千年在他脚下,向长阶流泪。

不待他喘息,国朝战争又来了。燕国三郡作乱,西北也起硝烟。千年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国师,在后梁帝征求他的意见时,有了主意。

他授意天命东北,劝说后梁帝,将精兵强将转调燕地,暗望西北义阳那位神武子,能挫败后梁的利爪。

但事总不遂他意,似乎天都站边,不支持千年:派往西北的赵将溃败,眼看要将边关让出。义阳国却闹内乱了,义阳王父子因叛受俘,一死一囚,赵将白得一场胜利。

千年茫然地迎接王师,数月后,在皇帝与新皇后厉氏的婚宴上祝吉。

他吃得很饱,听到上下席传来赞叹:“国师功劳。千年无愧为公冶世出的天才。”险些呕吐。

结束宴会,千年去找息再。

除了和好,他还有话要说。

但县中已经没有息再此人。过路人端着下巴,也只能回忆起零星:“是有这么一个乞丐,模样很清美。欸,这年打仗,谁关注他去了哪里。”

千年受挫,回去的路上,埋进袖子:“我错了。”

他闷着,想起息再的话:“我来见你。”

少年总发冷笑,却从不食言。千年自觉还有可信的事,便擦净泪水,重新振作:“那么我就在天数台。”

后梁帝做梦,梦到下泉。泉中有手指他:“散。”

白天他喊来宗正卿,令赐鞭。

宗正大呼冤枉,抱头挨打,听到殿上人问:“新诞宗室子?”则吞下冤枉,片刻后,说一句“无”。

鞭子外又加杖。

“陛下,赵王新婚,但王妃幼小,不曾敦伦;燕王说不拘不束,多情于六郡之物,故无所出;其余十数岁的宗室子,都在等待陛下使婚。这样看来,宗正处不应有新诞子的记录。大人没说谎。”宗正卿过分惨叫,让冯天水不忍,便上前一步,为他说话。

冯天水是后梁帝表叔共侯幼子,以敏锐闻名,今年十七周岁,已经与在任朝官学习了三年。

后梁帝爱其能言,示意停手:“谁教你说话?”

“陛下仪表教小人说话。”冯天水发抖。

后梁帝大悦:“好小人。”

宗正卿得救,过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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