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心底郁懑难平,同李桥两相纠葛数年,直至某日深夜,她在梦中魂断身销,再一睁眼,便回到了少时。
旖旖春光从糊了明纱的车窗透进来,一地的清白光影。絮儿见她醒来,笑盈盈递一杯茶过来:“姑娘醒了?拿茶水漱漱口吧,眼下已快到了兴化坊。”
崇德六年,兴化坊,春日宴。
她几乎是顷刻间就有了主意。
她恨透了那个破坏她完美家庭的舒茵,也恨前世那个冷漠负心的李桥。
可青年时千里迢迢自江南给她送玉兰花的李桥,却是她不忍直接摒弃的。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怀疑李桥,也没与他分居,是不是便不会被舒茵找到可乘之机。
于是重来一回,她一面算计舒茵,一面回护自己与李桥的情谊,这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唯一目的。
可突然一日,有人告诉她,原来你的郎君早在你们情谊最浓时就违逆了誓言。
并不是别人蓄意勾引,也不是你做得不够好,而是这个郎君本性就是如此。
她便茫然其中,一时竟不知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舒薇这几日连夜发梦,梦中数度惊醒,整个人面色灰白憔悴,竟瘦了一大圈。
絮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拉着她的手连声劝:“姑娘,姑娘!您同我说说话吧,是请医工还是去寺里面拜拜,您别一声不做呀。”
舒薇手背一热,竟是絮儿眼中的泪珠砸在她手上。
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继而看向絮儿:“去寺里面拜拜?”
“对!”絮儿双眼骤亮,“香积寺或是大慈恩寺哪怕是那些胡人开的波斯胡寺都好,里面的禅师个个都是高人,定能开解姑娘的。”
“……算了,若求神拜佛真有用,我也不会困囿至此。”
不过絮儿说找人开解,她倒真想到个人。
——舒芙。
她是发自心底的好奇,为何同是郎婿变心,舒芙怎么就那样的决绝坚定。
在舒芙以前,从未有过女子主动提出和离。
可她不仅提了,还真真切切为之奔走努力,哪怕耶娘漠然,亲眷讥嘲,她也依然做了,成了大历乃至整个历史上第一个和离的女子。
她怎么敢呢?
只是——
现在的舒芙真的能明白七年后的舒芙心中所想么?